很公平。甚至比他预想的要好。至少,她给了他一个机会。
求生的本能压倒了一切。他用还能活动的左手,摸索着抓起冰冷的湿毛巾,颤抖着、极其艰难地按向自己右肩的伤口。剧痛让他眼前发黑,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但他没有停下。他摸索着打开药箱,凭着感觉抓起碘伏瓶子,用牙齿咬开瓶盖(这个动作牵动了伤口,让他闷哼出声),然后粗暴地将深色的液体倾倒在伤口上!
“嘶——!” 即使以他的忍耐力,剧烈的化学灼烧痛感也让他身体猛地一弓,额头青筋暴起,豆大的冷汗混合着未干的辣椒水淌下。但他硬是没发出更大的惨叫,只是从喉咙深处挤出压抑到极致的嘶声。
林晚在沙发后看得心惊肉跳。那近乎自虐般的处理方式,那非人的忍耐力,让她对这个男人的危险性评估再次飙升。这绝不是普通人!他处理伤口的动作,带着一种近乎本能的、残酷的效率。
沈砚扔掉空了的碘伏瓶,摸索到纱布和剪刀。他尝试用左手和牙齿配合去剪纱布,但单手操作极其笨拙,几次都失败了。失血和剧痛让他的体力迅速流失,动作越来越迟缓无力。
林晚看着他那笨拙而绝望的挣扎,像一头被困在陷阱里、试图咬断自己腿的野兽。她握着防狼喷雾的手紧了又松,松了又紧。理智在尖叫:别过去!危险!但另一种更汹涌的情绪——一种混杂着职业性的观察冲动、对极端人性样本的好奇,以及一种连她自己都厌恶的、该死的怜悯——驱使着她。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今晚第二个疯狂的决定。她将防狼喷雾的保险栓打开,紧紧握在右手,然后左手抓起鞋柜上的黄铜镇纸,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靠近沈砚。她的目光死死锁定他的左手和身体任何可能发力的征兆。
“别动!”她的声音绷得紧紧的,“我来剪纱布。你敢有任何异动,我保证你另一只眼睛也保不住,然后把你从露台扔下去!”
沈砚的动作顿住了。他微微抬起头,被辣椒水刺激得通红的眼睛勉强聚焦,透过模糊的泪光看着那个举着喷雾和镇纸、一步步靠近的女人。她的脸色苍白,嘴唇紧抿,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警惕和…一种奇异的决绝。他没有动。不是信任,而是他清楚自己现在的状态,任何反抗都是徒劳,只会加速死亡。
林晚在他身前一米处停下,蹲下身,保持着随时能后跳的距离。她用镇纸压住纱布卷的一端,右手拿着小剪刀,极其迅速地剪下长长一段纱布。整个过程她的视线没有离开沈砚的脸和左手,身体紧绷如弓。
“给!”她将剪下的纱布扔到他左手边,然后迅速后退到安全距离。
沈砚沉默地抓起纱布,用左手和牙齿,配合着将纱布一层层、极其艰难地缠绕在右肩上,试图加压止血。动作笨拙而痛苦,但他做得异常专注。客厅里只剩下他粗重的喘息和布料摩擦的声音。
初步包扎完成(虽然粗糙不堪),血似乎暂时被压住了。沈砚耗尽了最后一丝力气,身体向后一靠,瘫倒在冰冷的墙壁上,胸口剧烈起伏,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破风箱般的嘶声。冷汗浸透了他额前的黑发,狼狈地贴在苍白的皮肤上。他闭着眼,仿佛已经昏死过去。
林晚没有放松。她依旧保持着距离,警惕地观察着他。时间在压抑的沉默中一分一秒流逝。窗外的雨声似乎小了些,但夜色更深沉了。客厅里只有一盏落地灯散发着昏黄的光晕,照亮这一方狼藉而诡异的“战场”:地板上的血痕、散落的医药用品、刺鼻的气味,以及那个靠在墙边、生死不明的男人。
危险似乎暂时蛰伏,但林晚知道,更大的风暴可能就在门外。她不能让他昏死在这里。她需要他保持最低限度的清醒,然后离开。
她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温水。想了想,又掰了半片家里备着的强力止痛药(本是给痛经准备的),将药片碾碎成粉末,溶进水杯里。她端着水杯,再次靠近沈砚。
“喝水。”她将水杯放在他左手能勉强够到的地方,又迅速退开,“里面有止痛药。喝了它,恢复点力气就立刻走。”
沈砚的眼皮颤动了一下,缓缓睁开。那双被刺激得通红的眼睛看向水杯,又看向林晚,眼神复杂难辨。他没有立刻去拿水杯,而是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审视的意味,重新打量起眼前这个女人。
她的米色风衣上溅了几滴暗红的血点,显得有些刺眼。头发有些凌乱,脸色苍白,但站姿依旧挺直,眼神里的警惕未曾消退,却多了一丝…疲惫?以及一种深藏的、连她自己可能都未察觉的探究欲?她不像他接触过的任何目标或雇主。她像一本封面朴素、内页却暗藏锋芒的书。
他最终用左手艰难地拿起水杯,仰头将混合着止痛药的水一饮而尽。温水流过灼痛的喉咙,带来一丝虚假的慰藉。药效不会那么快,但心理作用让他感觉好受了那么一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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