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她心头一震的是,她注意到男人另一只没有按着伤口的手,下意识地护在胸前。而他胸前的外套口袋边缘,露出一个硬皮笔记本的一角。那个笔记本的样式……和她自己最常用的那个,竟有几分相似?而且,他似乎很在意它,即使在如此重伤濒死的状态下。
就在林晚这电光火石般的观察与思考间,门外的沈砚似乎也透过门缝看到了她。求生的本能让他用尽力气,声音嘶哑破碎地挤出几个字:“…帮…帮帮我…求…求你…” 随即,身体一软,似乎要彻底滑倒。
林晚的心跳如擂鼓。恐惧依然存在,但另一种更复杂的情绪——一种近乎职业病的、对“异常”和“谜团”的探究本能,以及一种对那眼神中流露出的绝望与疲惫产生的、连她自己都感到意外的触动——压倒性地涌了上来。
她深吸一口气,做出了一个极其大胆、甚至可以说是疯狂的决定。她没有开门,而是迅速后退两步,声音刻意带上一种强装的镇定和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你…你是谁?怎么受的伤?” 她一边说,一边用眼角的余光飞快地扫视屋内,寻找可用的东西。她的目光锁定了书桌上那支沉甸甸的黄铜镇纸,以及书架旁一个不起眼的、伪装成笔筒的战术防狼喷雾。那是她独居后朋友送的,一直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
“我…被抢了…车…车祸…” 门外的声音断断续续,虚弱不堪,带着明显的痛苦。但这个理由在林晚听来,漏洞百出。旧港区附近根本没有车祸报告(她睡前会习惯性刷下本地新闻),而且什么样的“车祸”会让人肩膀出现那样的贯穿伤?还有他护着笔记本的动作…
沈砚的身体又向下滑了一点,额头重重抵在冰冷的玻璃门上,发出沉闷的声响。他的意识在迅速流逝。
林晚知道不能再等了。她猛地拉开书桌抽屉,假装翻找东西制造声响,同时快速无声地移动到门边,一手悄悄握紧了藏在身后的防狼喷雾,另一只手则紧紧攥住了那支冰冷的黄铜镇纸,尖锐的棱角硌着她的掌心,带来一种奇异的镇定感。
“我…我找找药箱…” 她故意提高了声音,带着一丝慌乱,麻痹着门外的人(如果他还有意识的话)。然后,她猛地拉开了门锁!
门被向内拉开一道缝隙。冰冷的夜风和浓重的血腥味瞬间涌入。沈砚失去支撑的身体,随着门开的力道,沉重地向前倒去。
就在他身体前倾、重心不稳的刹那!
就在他因失血和剧痛而反应迟钝的瞬间!
林晚动了!
她没有去扶他,而是如同训练过一般,身体灵巧地向侧后方一闪,避开了他倒下的方向。同时,藏在身后的手闪电般探出,防狼喷雾精准地对准了沈砚因痛苦而微微睁开的眼睛!
“嗤——!”
大量高强度的刺激性喷雾近距离喷出!
“呃啊——!” 沈砚猝不及防,双眼瞬间传来火烧火燎的剧痛,视野一片模糊!剧烈的呛咳让他几乎窒息,本就虚弱的身体彻底失去平衡,重重地向前扑倒在地板上,发出一声闷响。他下意识地想抬手去捂眼睛,却牵动了肩上的枪伤,剧痛让他蜷缩起来,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
林晚的心脏狂跳得几乎要冲破胸腔,握着镇纸的手心全是冷汗。但她没有丝毫停顿,立刻后退几步,拉开安全距离,镇纸的尖角直指地上痛苦翻滚的男人,声音冰冷而清晰,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一字一句地砸在弥漫着血腥味和辣椒水气味的空气里:
“不许动!也别想再编什么车祸的鬼话!我知道你受了枪伤!现在,回答我两个问题:第一,你到底是什么人?第二,” 她的目光锐利地扫过他胸前那个被血染红了一角的硬皮笔记本,“那个笔记本,是怎么回事?!”
冰冷的黄铜棱角在灯光下闪烁着寒光,与她镜片后那双燃烧着警惕、恐惧,却异常坚定的眼睛,形成一种奇异的对峙。温暖的客厅里,死亡的气息与求生的意志,谎言与真相,在这一刻轰然碰撞。而那个沾血的笔记本,静静地躺在两人之间,像一把尚未出鞘的、决定命运的钥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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