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青捧着茶盏,心不在焉地应着。陈嬷嬷撩帘进来,冲陆青努努嘴,随即伸手将小丫头拉起来:“走吧,时辰不早了,让姑娘静静心。”
陆青一眼瞧见陈嬷嬷身后的傅鸣,顺手为他斟了杯热茶。
傅鸣解下沾了寒气的大氅,先握住陆青的手试了是温的,这才接过茶盏:“好几日不见,瞧你这下巴尖的,定是又没好生用饭。”
陆青微微仰起脸,嗔道:“哪有?前几日去沈园,沈寒非让我多吃几碗,我都吃圆了。”
她把脸凑过去,傅鸣顺势用指腹摩挲了下,低笑道:“与从前比,还是清减了。”
陆青就着灯火细看他,眉头微蹙:“你倒是胡茬都出来了。可用过饭了?我这儿还有点心和热茶。”
傅鸣颔首,握住她的手:“腊月十八便是赵王大婚。你拖延至今,是在等郡主。那日,无论情形如何,你必须离开。无咎会带人护送你与郡主一行,直抵昌平。”
陆青垂眸,指尖描过傅鸣掌中粗粝的茧痕,轻叹:“若不是怕留一手茧子,我真该同松儿一道,去你那儿拜师学艺。如今他都能护着祖母出行了,我却手无缚鸡之力。”
傅鸣轻笑,将她的小手包裹在自己温热的掌心里:“你想学,日后我亲自教你。”他语气旋即一转:“宁贵妃强留郡主,也将你们绊住了。她这几日屡次想闯西苑面圣,都被殿下的人挡了回去。眼下风声紧,你们不如提前一日动身?”
陆青缓缓摇头:“走不了。沈寒递来消息,宁贵妃已邀定郡主,腊月十七仍要入宫。道是赵王大婚乃为陛下冲喜,她身为生母,需提前净心斋戒,并邀一位福泽深厚的宗室女相伴,共祈祥瑞。”
傅鸣冷笑:“赵王府这些时日也号称阖府食素,还特意让钦天监将迎亲的吉时定在了酉时——天都快黑了,真是好一场‘冲喜’。”
陆青轻轻拍了拍他:“放心吧,我与沈寒说好了,那日定然早早出发。梁王殿下也派了人,无咎就留在你身边,你更需要人手。”
傅鸣语气斩钉截铁:“不,无咎必须跟着你。你平安最重要,我在京师才能心无旁骛。待他护送你们安全到昌平传信,我自能安心。”
陆青定定看了他片刻,缓缓将头靠在他肩上,低低应了一声:“好。”
傅鸣伸手,将她揽入怀中。
二人相拥,一时俱是无言,享受着冬夜的宁静。
屋内炭火偶尔噼啪轻响,几步之外的窗棂外,一弯冷月如钩,清清冷冷地悬于天幕,银辉如寒霜,片片覆于地上,漠然俯瞰这座即将迎来动荡的煌煌帝都。
陆青靠在傅鸣肩头,那肩膀沉稳如磐石,带着令人心安的温度与力量,浸在这份难得的踏实里,她缓缓阖上了眼。
傅鸣下颌轻轻摩挲着她的额发,声音低柔如夜风:“累了就睡吧。我守着你,等你睡着。”
陆青没有应声,只在他怀中极轻地动了动额发,如倦鸟归巢后的一声呓语。
夜色,在炭盆渐弱的红光里,一寸一寸深浓,投下一双依偎的静默人影。
窗内,斗室春暖。
窗外,京师的冬夜,正在巨大的阴影下,无声奔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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