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阳抱着手臂直摇头:“真他娘的恶心...畜生见了都得磕两个头,认他当祖师爷。”
苏嬷嬷缓了口气,切齿道:“这还只是开始。”
“夫人白日受了那样诛心的刺激,夜里竟发起高热,人都糊涂了...那畜生,连这最后一夜都不让她安生!数月来头一遭踏进房门,一来便将我支开!”
陆青眸中寒光凛冽:“他不是来探病,是来索命的吧。”
“他就是来逼死夫人的!”苏嬷嬷眼中恨意如毒火焚烧,咬牙切齿,“我放心不下,偷偷绕到后窗,躲在阴影里...这才听见,这世上竟有如此禽兽不如之言!”
“那畜生说...‘既然你已听见,我也无需再忍。与你同床共枕的每一刻,都令我作呕,是我此生洗刷不掉的耻辱。’”
“他还说...”苏嬷嬷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你,和你生下的那个残废,是我完美无瑕的人生里,唯二的污点!’”
“他笑着说他在外头早有人,也有了健康的孩子。还凑到夫人耳边说,这孩子就记在夫人名下,让她‘白得一个健全的孩子’,说夫人...‘该好好感激他’!”
她再也抑制不住,痛哭失声:“夫人...夫人...就那么睁着眼,直勾勾地望着帐顶,无声无息的,眼泪一直流...一直流啊...”
“她...都没熬到天亮啊...”
“临走前,她死死攥着我的手,气若游丝,反反复复就念叨...‘是我不好...带累了谨儿,带累了...他。’”
“她到死...到死都没怨那畜生一句!最后一点念头,是让我这个没用的老婆子,帮她看着儿子长大...”
苏嬷嬷的哭声压抑破碎,在密闭的车厢里回荡。
“呕——”
开阳忍不住干呕:“妈的...听得老子隔夜饭都要吐出来了!这他妈是人能干出来的事?!”
许正眉心蹙起一道深痕:“当夜,温恕便对严阁老下了毒手?”
苏嬷嬷用袖子狠狠抹去纵横的老泪,重重点头:“夫人...夫人咽了气,我脑子一片空白,只想着...得让老爷来见女儿最后一面!”
“我跌跌撞撞跑到西院,眼前哪还是老爷的院子,分明是那畜生扎下的铁桶阵!钟诚那杀才,带着几个眼生的凶仆守着门,说那畜生发了话,阁老‘风寒转沉,需绝迹静养’,谁也不见!我扑上去要闯,他们二话不说,上手就推搡!”
她喘着粗气,眼里的恨意几乎要烧起来。
“那畜生...他早就把整个严府变成铁桶了!夫人当年怜他孤苦,怕他在府中受半点委屈,一成亲就把下人的身契、库房的钥匙,全都交到了他手上!几年下来,他把府里那些知根知底的老仆,一个个寻由头或赶或卖,全换上了他自己的心腹爪牙!”
“我是在严府长大的老奴,情急之下想起,老爷书房连着的那张紫檀卧榻底下,有一条极隐秘的通风暗道,原是府上祖辈为防走水修的,连夫人都不清楚,那畜生定然不知!我趁他们换防的间隙,从后园荒废的假山石缝里钻进去,一路爬到老爷内室底下...”
苏嬷嬷的声音骤然哽住,缓了好几息才续上,带着剧烈的颤抖。
“老爷...老爷就瘫在那榻上,面如金纸,进气多出气少...我颤抖着爬过去,哭着告诉他夫人...夫人已经没了...”
“父女连心,老爷一听强撑着要坐起来,一把抓住我的手...手心里烫得像炭火,声音轻得险些听不清,断断续续告诉我,‘那畜生,让钟诚强灌了他一碗药,他此刻五内如焚,怕是熬不过去了’...”
苏嬷嬷的哽咽声嘶哑如裂帛,“老爷把一封绝笔书塞进我手里,让我立刻从这密道离开...再也不要回来!藏好了...永远...永远别再信任何跟温恕有关的人!’”
沈寒将手中温热的帕子递过去,眉头紧锁:“严夫人病重至此,如何能伪作‘难产’而亡?况且父女二人相继故去,相隔不过几个时辰,此事太过蹊跷,当年竟无人追究?”
苏嬷嬷攥紧了帕子,从牙缝里挤出几声嘶哑的冷笑:“那畜生...早把谎编圆了!夫人去后不久,外头便传开了——”
“说数月前有位终南山下来的‘活神仙’,给夫人批了命,说她命格贵重,身带‘文曲’,却偏偏冲了‘阴煞’,与子嗣相冲。说她再有孕,必是‘夺命之胎’,不仅自己性命难保,更要...冲克至亲长辈的寿元!”
她模仿着那套令人作呕的说辞,声音尖刻得像刀刮瓷片。
“所以啊,夫人这胎必须藏着掖着,直至临盆连亲爹都不能告诉!否则一句贺喜的‘阳气’入耳,惊了胎神,就是一道催命符!”
“夫人一‘去’,他转头就哭诉:阁老是因为乍闻女儿‘难产’的噩耗,急痛攻心,加上想起那道‘冲克’的预言,内疚惊惧,一口气没上来,也跟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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