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丫髻女孩的妈妈——当年的锅盖头男孩的女儿,放的是自己剪的第十二代蝴蝶窗花,翅膀上留着十二个缺口:“李淑琴太奶奶的缺一片(春),我外太外婆的缺两片(夏),我太外婆的缺三片(秋),我外婆的缺四片(冬),我妈妈的缺五片(春),我姨妈的缺六片(夏),我表姐的缺七片(秋),我堂姐的缺八片(冬),我嫂子的缺九片(春),我婶婶的缺十片(夏),我姑姑的缺十一片(秋),我的缺十二片(冬),缺口是时光的脚印,踩过四季轮回,才叫完整的人生,才叫真的活出了味。”她还放了段录音,里面有十三代人的声音在说同一句话:“日子像桂花,要香,也要结果,家就在这老槐树下,在你我心里,在接力棒的红绸带上,在每颗带着甜香、结出秋实的南瓜籽里。”
新一代种粮能手——周明叔叔的云孙,放的是“接力南瓜”的完整藤条标本(带着十三颗熟瓜和枯叶),上面标着从2034到2164的年份:“这藤记着所有的时光,2034年的春分根,2174年的冬至果,根扎在香土里也开花,藤缠在桂树下也结果,就像咱们的日子,再香也结果,再涩也有甜。”他往盒里倒了点第一百五十坛的桂花酒(混着南瓜香),酒液在盒底积成小小的一汪,映着老槐树的影子,像片装着一百四十年阴晴的天空,蓝得让人心头发甜,甜得像要融进秋天的风里。
社区裁缝师傅的耳孙——戴眼镜的小姑娘的仍孙女,放的是新拼的“同心结”,上面有石蛋、杨永革、林小满、李念、周禾、小周、周芽、周叶、周穗、周禾、周蕊、周籽、周苗、周蘑、周穗、周夏和孩子们的针脚,甚至还有“圆圆”的爪印、“团团”的羽毛、小松鼠的绒毛、南瓜花的花粉、老槐树的树脂、孩子们的指甲盖、融雪的水痕、新叶的汁液、竹篮的纤维、蝉蜕的翅膜和桂花的粉末:“张大妈太奶奶说‘少了哪块都不完整’,现在连秋天的香粉都算上了,才叫真的团圆,真的‘在一起’,连时光都拆不散,连岁月都剪不断,连风雨都吹不散,连百年都隔不开,连烈日都晒不化,连寒霜都冻不住。”
“新芽班”的双丫髻女孩放的是自己磨的“2164”鹅卵石,石面上的笑脸扎着双丫髻,嘴角边画着棵落满桂花的老槐树:“王太爷爷说,笑脸要带着自己的记号,我的记号是双丫髻和会飘香的树。”她还放了块刚蒸好的南瓜饼,饼上撒着桂花,热气腾腾的,饼香混着花香,像把整个秋天都揉进了面团里。
木盒盖好时,孩子们唱起了那首老歌谣,声音穿过桂花香,格外清亮,像刚酿的桂花酒,像熟透的南瓜甜:“老槐树,发新芽,你一言,我一语,日子就像筐里瓜,甜的苦的都要拿……”周穗老师跟着轻轻哼,手指在膝盖上打着节拍,阳光透过桂花落在她的白发上,像撒了层金粉,暖得能化开最后一点凉意,暖得能把一百四十年的时光都焐得发甜。
新的石碑立了起来,青灰色的石面被秋分的阳光镀上层金,“记忆接力棒·第十四棒“几个字刻得深,笔画里还嵌着几粒桂花,像时光撒的金粉。旁边的箭头斜斜指向东侧,末端刻着“2174“,数字的边角被孩子们用砂纸磨过,圆滚滚的,却透着股往前冲的劲,像在说“十年后,就在这儿等你们“。
周夏蹲在碑前,手里攥着块刚磨好的鹅卵石,石面上刻着个简易的笑脸,嘴角边还沾着点桂花粉。“碑要踩踩才稳。“他招呼孩子们过来,自己先抬脚在碑基上跺了跺,泥土簌簌往下掉,混着金黄的桂花,像场微型的香雪。
双丫髻女孩跑过来,辫子上的红绳缠着片枯叶,是刚才摘南瓜时勾到的。“周夏老师,箭头歪了吗?“她指着石碑上的箭头,小手在“2174“上轻轻摸,指尖沾起粒桂花,“我奶奶说,箭头要对准老槐树的第三根枝桠。“周夏顺着她指的方向看,果然,箭头末端离那根枝桠还差半寸,他掏出小凿子,轻轻往石面敲了敲,石屑混着桂花飘起来,像给时光修了条路。
孩子们围着石碑坐成圈,每个人手里都拿着件小物件:有磨了一半的石头,有刚编的竹篮雏形,有剪了缺口的窗花,还有装着南瓜籽的小布包。“这碑啊,记着咱们所有人的劲。“周夏捡起片落在碑顶的槐树叶,往石面上擦了擦,“石蛋太爷爷的劲是竹篮摔不破,杨永革太爷爷的劲是竹刀磨不钝,现在轮到咱们了。“
双丫髻女孩突然站起来,把自己磨的“2164“鹅卵石往碑脚一放:“我的劲是石头晒不烫!“石头被秋阳晒得温热,石面上的双丫髻刻痕里积着桂花,像给笑脸戴了顶香帽子。其他孩子也跟着放物件,很快,碑脚堆起了小小的“宝藏“:竹片搭的小篮、缺角的纸蝴蝶、裹着红绸的籽、画着藤的木片,风一吹,竹片碰着石头响,像群小铃铛在唱老歌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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