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在后面的烬民旗舰上，焚和她的船员们目瞪口呆地看着舷窗外掠过的光怪陆离。
他们的飞船像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牵引着，做出各种违背物理常识的机动。
“神……这是神在开船吗？”
一名烬民操舵手喃喃自语。
焚没有说话，她只是死死盯着前方那道由开拓者号留下的、转瞬即逝的安全航迹。
她第一次对“联盟”这个词，产生了敬畏之外的情绪。
时间在凌疏影的感知中失去了意义。
她所有的心神都投入到与青灵的协同计算中，每一次决策都在纳秒间完成。
她的意识在燃烧，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处理着高维数据。
开拓者号的舰桥上，没有人说话。
所有人都被固定在座位上，承受着间歇性的巨大过载。
他们只能沉默地看着主屏幕上那些疯狂跳动的规避数据，看着他们的座舰在死亡的刀尖上跳着一支无人能懂的芭雷。
不知过了多久，那撕扯灵魂的疯狂舞动停止了。
舰身猛地一震，所有的颠簸和扭曲感消失。
开拓者号冲出了湍流区。
舷窗外，是死寂的、没有任何星辰的纯粹黑暗。
舰队安全了。
主屏幕上，倒计时显示：23:47:16。
他们抵达了目的地。
可那里，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比真空更空旷的虚无，一个连光都无法进入的绝对黑洞。
寂静尖塔，就在那片黑暗的中心。
第41章寂静尖塔
联合舰队在虚空的边缘重新集结。
各舰的损伤报告陆续传来，大多是结构过载和部分外层装甲的剥离，没有一艘船失去航行能力。
在穿越了理论上的必死之境后，这堪称奇迹。
但没有人庆祝。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前方那片令人心悸的黑暗所吸引。
它就在那里，一个绝对的球形“空洞”，直径超过一万公里。
它不发光，不反光，不辐射任何能量。背景的星光在它的边缘发生着诡异的弯曲，仿佛空间本身在这里被挖走了一块。
“所有远程探测器失效。”
开拓者号的传感器官报告，“光学、电磁、引力波……所有信号进入该区域后都消失了。”
“这就是‘寂静尖塔’所在的区域。”贺将军的声音打破了沉默，“它隐藏在这片‘绝对寂静区’的中心。”
凌疏影已经从核心连接舱回到了舰桥。
她的脸色有些苍白，那是心神过度消耗的迹象，但眼神依旧明亮。
她看着那片黑暗，青灵正在她脑中疯狂运算，试图从那扭曲的光线中解析出内部的结构。
“让舰队在外围待命。”贺将军下令，“组成环形防御阵，应对任何可能出现的突发情况。我、焚首领、凌博士，带一个小队，乘坐‘渡鸦’级突击艇进去。”
焚通过通讯器回应：“可以。我带我最好的战士。”
很快，一艘线条流畅、涂装漆黑的突击艇脱离开拓者号，小心翼翼地驶向那片黑暗的边缘。
穿越边界的瞬间，所有人都感到了一种难以言喻的“抽离感”。
不是物理上的力量，而是某种更本质的剥夺。
舰桥上所有仪器的光芒都黯淡下去，声音似乎被吸收了，连自身的思考都变得迟滞。
突击艇的舷窗外，再也看不到任何星辰。
只有纯粹的、令人发疯的黑暗。
然后，他们看到了它。
它不像是被建造出来的，更像是从高维空间投影到这个世界的一个“概念”。
一座无法用几何学描述的尖塔，耸立在黑暗的中心。
它的轮廓在不断变化，时而是锋利的直线，时而又是柔和的曲线。
你盯着它看，会发现它的高度和宽度都在不断改变，仿佛你的大脑无法正确处理它反馈的视觉信息。
它由凝固的黑暗构成，比周围的虚空更加深邃。
没有任何纹理，没有任何细节，只是一个纯粹的、代表着“存在”的黑色形状。
它就是寂静尖塔。
突击艇在距离尖塔约十公里的地方停下，再往前，飞船的系统就开始出现逻辑错误。
“这就是……‘信标’的守护者？”
焚的声音有些干涩。面对这种超越理解的存在，即便是最悍不畏死的烬民也感到了源自灵魂深处的渺小。
“它是一个完美的封闭系统。”
凌疏影看着分析仪上毫无反应的读数，轻声说，“没有能量交换，没有信息交换。它只是‘在’那里。像一个宇宙的BUG。”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倒计时已经不足一天。他们历经艰险抵达了目的地，却发现眼前是一座无法进入、无法交流、甚至无法理解的丰碑。
“扫描整个塔身。”贺将军命令道，“寻找任何类似入口、符文或者能量节点的结构。一寸一寸地扫。”
然而，数小时的扫描结果是空白。
尖塔表面完美无瑕，没有任何可供交互的地方。
它静静地矗立着，仿佛已经这样存在了亿万年，也将这样存在到宇宙的尽头。
凌疏影调出了他们出发前得到的、那份残缺的古代文献。文献的末尾，只有一句话，用古老的象形文字书写。
“……钥匙在你身上。”
她看着那座沉默的巨塔，陷入了沉思。
二十小时。
倒计时像一把悬在所有人头顶的达摩克利斯之剑，冰冷而无情。
一艘小型登陆艇已经停靠在尖塔“底部”一片相对稳定的空间区域。
说它是底部，也只是人类基于自身经验的一种定义。在这里，上下左右的概念都已模糊。
贺将军、焚，以及凌疏影，穿着厚重的舱外服，踏上了尖塔的“表面”。
脚下并非实体。
那是一种奇特的触感，像是踩在凝固的时空上，坚硬，却又带着一丝虚无。
周围是绝对的寂静，连通讯器里的电流声都显得格外突兀。
“‘钥匙在你身上’……”焚重复着那句古老的箴言，语气里带着一丝烦躁，“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们必须尝试所有可能性。”
贺将军沉声说。他从装备包里取出一个高能激光切割器，对准了脚下的黑色表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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