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朝嘉靖年间,江南水乡有个出了名的怪地方,叫“人间闲趣斋”。
这名字听着风雅吧?其实里头干的勾当,说出来能让人把隔夜饭呕出来!
斋主姓闻,名不详,是个干瘪如核桃的老头子,他自封“人间大观察”,专爱搜罗天下奇人异事、怪癖病症,美其名曰“留存人间百态标本”。
而在下,便是他那“闲趣斋”里,最得意的助手兼记录员,姓江,名不惑。
我打小就有个毛病,爱看人,不是寻常的看,是盯,是琢磨,是恨不得拿把小刀把人的皮囊剖开,瞧瞧里头到底塞着什么货色!
闻老先生发现我这癖好,如获至宝,拍着我肩膀笑得见牙不见眼:“小江啊,你是天生的‘标本眼’,合该吃这碗饭!”
于是,我便跟着他,拿着册子,拎着画笔,走街串巷,去“观察”并“记录”那些被他称为“活体珍品”的可怜人。
我们“观察”过能把舌头舔到自己后脑勺的“软骨张”,记录他关节扭动的每一下角度,闻老头啧啧称奇:“妙哉,此乃筋络异变之绝佳范本!”
我们“拜访”过声称能听见花草说话的“花痴王”,详细描绘她与牡丹低语时的神情,闻老头抚掌而笑:“痴态可掬,难得的精神逸散案例!”
我们还“探视”过全身长满鱼鳞般硬皮的“疥瘴李”,忍着恶臭描摹皮纹,闻老头眼神发亮:“异肤之相,实乃造化之奇功!”
每完成一份“观察记录”,闻老头就赏我几钱银子,还会拍着我的背夸赞:“不惑啊,瞧你这专注劲儿,你自己也是个顶有趣的‘观察标本’哩!”
我只当他是玩笑,心里还颇得意,觉得天下碌碌众生,皆是我眼中可剖析、可归类的“物件”,而我和闻老头,是超然物外的“观察者”。
这感觉,嘿,别提多美妙了!
直到我们盯上了城西的“玉面冯”。
这冯书生,是个屡试不第的秀才,家境贫寒,却生得一副好皮囊,面如冠玉,目似寒星,堪称潘安再世,宋玉重生。
怪就怪在,他这“好皮囊”,似乎……太过完美了。
完美得不似真人,没有瑕疵,没有变化,连笑起来的弧度,忧思时的蹙眉,都像用尺子量过,透着股子匠气。
更奇的是,他无论寒暑,永远穿着一身浆洗得笔挺的粗布白衣,领口袖口遮掩得严严实实,从未有人见过他脖颈以下的一寸肌肤。
坊间传言,冯书生有洁癖,亦有人说他身有恶疮,见不得人。
闻老头听到这传闻,那双绿豆眼里的光,简直能当油灯使!
“皮相完美,内里必藏大秘!此等内外反差之标本,千载难逢!”他搓着手,兴奋得脸上的褶子都在跳舞。
我们便在他家对门租了间小屋,开始了长达月余的窥探。
我用特制的单孔铜管“窥镜”,记录他每日起居:几时起身,几时读书,几时对镜自照,甚至他脸上每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都逃不过我的眼睛。
我发现,这冯书生确实古怪。
他独居,极少与人来往,每日除了读书,便是对着一面模糊的铜镜,久久端详自己的脸。
那眼神,不是顾影自怜,而是一种冰冷的、审视的、甚至带着一丝……挑剔的目光,仿佛在检查一件瓷器是否有裂璺。
有时,他会伸出手指,极其轻柔地抚摸自己的脸颊、下颌、眼窝,动作小心翼翼,仿佛那不是他自己的皮肉,而是一层极易破损的珍贵薄膜。
我看得入了迷,这哪里是人?分明是一件活在皮囊里的、充满违和感的“东西”!
闻老头对我的记录大加赞赏,催我更要留意细节,尤其是他独处时,有无“异常举动”。
机会在一个闷热的夏夜降临。
那晚电闪雷鸣,暴雨如注。
冯书生破天荒地没有早早熄灯,反而在窗前烦躁地踱步,不时用手抓挠自己的脖颈,似乎那浆挺的白衣领子让他极不舒服。
终于,他像是忍耐到了极限,猛地转身,背对窗户,开始……解衣!
我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窥镜紧紧对准。
只见他褪下那件白衣,露出消瘦但还算正常的肩背。
然而下一刻,他的手指移到了后颈发际线之下,做了一个令我血液几乎冻结的动作——
他用指甲,抠住自己后颈的皮肤,然后,缓缓地、向上……揭起!
就像揭开一张裱糊得极好的画皮!
一层薄薄的、近乎透明的东西,顺着他的脊柱线,被一点点剥离!
雷电的白光恰好闪过,照亮了他后颈下露出的……另一层肌肤!
那不是正常的血肉,而是一种黯淡的、毫无生气的灰白色,纹理粗糙,更像是……陈年的、风干的石膏!
我吓得手一抖,窥镜差点掉在地上,浑身冷汗瞬间湿透了衣衫。
冯书生似乎察觉到了什么,动作猛地停住,那层被揭起一角的“皮”迅速贴合回去。
他缓缓转过头,那双寒星般的眸子,隔着雨幕,准确无误地“钉”在了我藏身小屋的窗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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