列位稳坐,茶满上,今儿咱们扒开大靖朝最光鲜的锦绣,瞧瞧那织锦的梭子底下,缠着什么见不得光的线头。
鄙人吕徊,混迹京城大小茶楼酒肆,靠的不是琴棋书画,也不是拳脚力气,全凭一张不饶人的嘴皮子!
啥叫“互联网人体ETC”?嘿,这是咱自封的雅号,通俗讲,就是“自动抬杠”——甭管您说的是天文地理还是鸡毛蒜皮,我吕徊的耳朵一沾话音儿,脑子里那杠精的弦儿就自动绷紧了,舌头自个儿就往外蹦反驳的话,又快又刁钻,还专挑您话里的漏洞、逻辑的拐弯处下嘴,保管让您憋得脸红脖子粗,还找不着北!
茶客们又好气又好笑,给我起了个浑名“杠上仙”,说我这张嘴啊,是阎王殿前的磨刀石——专磨舌头尖儿。
我也凭这手“绝活”,混个茶钱饭资,偶尔还能把哪个富家公子哥儿杠得下不来台,赌气扔下几两银子买清净,日子倒也逍遥。
我常自夸,咱这是“理不辩不明”,是替天行道,专治各种不服和糊涂蛋!
直到我在“清韵轩”茶楼,杠上了一位沉默寡言、只喝白水的怪客,才晓得,有些“理”,辩清楚了,迎来的未必是光明,也可能是……直接瞅见了地狱的门缝儿!
那是个寻常午后,日头懒洋洋的,茶客们东一簇西一簇闲聊。
靠窗坐着个身穿半旧灰布长衫的中年人,面前只摆一杯白水,慢吞吞喝着,眼神空茫地望着窗外街景,对满堂喧嚣充耳不闻。
邻桌几个酸秀才正在高谈阔论,争论前朝一位名将的功过,唾沫星子横飞。
一个胖秀才唾沫四溅地总结:“要我说,飞将军落得那般下场,全怪他刚愎自用,不听人言!此乃性格决定命运,亘古不变之理!”
这话平平无奇,可落在我吕徊耳朵里,那“自动抬杠”的机括“咔哒”一声就上了弦!
我噌地站起来,踱步过去,脸上堆起那种气死人的、似笑非笑的表情:“哦?刚愎自用?这位仁兄,您倒说说,当时满朝文武,有几个‘人言’是靠谱的?是劝他龟缩不战的言,还是克扣他军饷的言?拿‘性格决定命运’这种车轱辘话来套千古冤案,您这跟用夜壶当酒盏——不分场合还自以为高明,有啥区别?”
胖秀才被我噎得面皮紫涨,指着我“你……你……”了半天,说不出整话。
满堂哄笑。
我也得意,觉着自己又替“真理”掰正了一个歪脖子树杈。
就在这当口,那个一直沉默的灰衣怪客,忽然缓缓转过头,视线第一次聚焦,落在了我身上。
那眼神……没法形容,不像活人,倒像两口枯井,井底沉着经年不化的寒冰,被他一看,我后脖颈的汗毛没来由地立起一片。
他喉结滚动,发出一种极其干涩、仿佛许久未开口的声音,一字一顿,慢得让人心焦:“你……很会……反驳。”
我正得意呢,顺口就接:“好说好说,见不得糊涂账罢了。这位先生有何高见?莫非也觉得在下说得在理?”
我这纯属杠精惯性,递个话头,准备继续发挥。
灰衣人脸上肌肉纹丝不动,只有嘴角极其轻微地向上扯了一下,那不像笑,更像尸体被绳子拉动了皮肉。
他依旧用那干涩的腔调,慢慢道:“高见……没有。只觉有趣。反驳……实乃世间最妙之‘桥’。彼之立论,为桥墩;汝之驳斥,为桥身。桥成……则‘理’可渡,然渡者……未必是汝所想。”
这话听着玄乎,还有点文绉绉,我“自动抬杠”的毛病立刻发作,脑子还没转明白,嘴已经撇开了:“哟,先生这话说得,跟猜谜似的。桥?还渡理?照您这意思,我在这费唾沫星子,是给您老搭桥玩儿呢?那您倒是说说,我这桥,渡了谁?又渡到哪儿去了?”
我本是习惯性呛声,带点戏谑。
可那灰衣人闻言,枯井般的眼睛里,极深处仿佛有两点针尖大的幽绿火星,倏地一闪而逝。
他抬起右手,食指伸出,那指甲灰败狭长,轻轻在空气中,对着我说话的嘴巴方向,虚虚一点。
没有风,没有光,什么异象都没有。
可就在他指尖点落的瞬间,我猛地感到舌尖一麻,像是被极细的冰针扎了一下,一股难以言喻的、冰冷的“流畅感”突然贯通了我的喉咙和脑髓!
以往我抬杠,还得琢磨话头、寻找漏洞,虽快,终有过程。
可这一刹那之后,我仿佛开了窍,通了天!
任何人任何话,只要入我耳,其内在的、甚至说话者自己都未察觉的脆弱前提、隐含矛盾、逻辑断层,就像黑夜里的萤火虫,自动在我脑海里纤毫毕现,排列组合,而最犀利、最刻薄、最能一击必杀的“反驳语句”,简直像早就等在喉咙口,不用思考,自动就要往外涌!速度比之前快了十倍不止!
我愣了愣,随即狂喜!
这是……这是“抬杠”之道大成啊!言出法随不敢说,至少是言出人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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