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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皇孙身边伺候的仆从,林林总总也有二十余人,这么多人却未能护得小殿下周全,凤倾城动怒也在情理之中。
卓玛·赞蒙瞥了一眼安静坐于一旁、始终保持沉默的姚正,心下不免有些好奇。
太子离京前曾明确交代,内院事务交由洛雪,外院则由姚正打理。
此刻他对凤倾城发落下人一事却毫无异议,仿佛同自己一样,直接选择了默认。
“你们可有谁不服?”凤倾城目光扫过一旁瑟瑟发抖的众婢女仆从,眼中没有丝毫宽宥之意。
众人面面相觑,见无人敢出声,最终都选择了沉默接受。
就连沈良娣的贴身婢女都免不了责罚,她们又怎敢奢求放过。
“好,既然无异议,就将他们全部拖下去行刑。给我往死里打,只需留一口气即可。拖远些,莫在院里惊扰了小殿下。”
凤倾城话音一落,几个胆小的当即吓得昏死过去。
她不再看这些人,将全部心神都放回了床榻上的孩子。
当知行领着李府医赶到时,见到的便是这样一幕:幽芷院外齐刷刷跪着一排的人,正被按着打板子,鬼哭狼嚎之声不绝于耳。
知行心头一紧,莫非小殿下已遭遇不测?他不敢再看,拉着李府医疾步走入内室。
李府医诊视过孩子后,朝凤倾城摇了摇头,示意她到外间说话。凤倾城默然随他走出。
“李伯,情况如何?”
“姑娘,小殿下的乳母现在何处?老朽还需亲自查验,方能确定病因。”李府医神色凝重。
凤倾城并不多言,立即吩咐知行带乳母前来。
不多时,知行便带着一个后背满是伤痕的妇人回来。那妇人一见凤倾城,便扑通跪地,连声求饶。
凤倾城蹙眉未理,只示意李府医上前查看。
李府医蹲下身,仔细检查了乳母的手掌、指甲,又探了探她额头的温度,询问了她近日的饮食起居,这才起身向凤倾城点头确认。
“姑娘,依老朽看,小殿下此次突发高热,恐怕与这乳母脱不了干系。”
此话一出,跪地的乳母脸色瞬间惨白,挣扎着想站起来,却因背上伤势沉重,又重重地摔了回去。
“大夫,您可不能血口喷人!”
李府医并未理会她的辩驳,只冷静陈述方才查验所得。
他行医数十载,若连这点症结都看不出,只怕师父在地下都难以安息。
“乳母此刻仍在发热,小殿下的高热想必是由她传染。此外,老朽以银针刺穴,发现她昨日曾饮下大量酒水——或者说,这一段时间以来,她几乎日日都有饮酒。
因此小殿下每日所吃的奶水中皆含酒液。孩子脾胃本就娇弱,加之高热传染,此次病症才会来得如此急猛,险些……”剩余的话,李府医不忍再说出口。
这孩子是他亲手接生的,一出生便没了母亲,如今尚在襁褓,竟又遭人毒手。
李府医心中唏嘘,有些话他虽不愿说,却不得不言明。此事瞒不住,即便他有心遮掩,也终有露出端倪之日。
“凤丫头,有件事我不得不告诉你。小殿下虽已退热,暂无性命之忧,但此后……他的脑子恐怕会有后遗症。”
原本垂首沉思的凤倾城蓦地抬眼:“李伯,您说什么?”
“我是说,小殿下高烧一整夜,怕是已伤及神智。加之昨夜反复冷热交替,即便此次病愈,也难免落下病根,比如畏寒之症。往后每逢天气变化,极易感染风寒……”李府医望着她越来越苍白的脸色,眼中掠过一丝心疼。
这已是她在这世上最后的一个血亲,老天未免有些太过残忍。
凤倾城指节紧握,指甲深深掐入掌心,鲜血顺着指缝一滴滴落下,触目惊心。
李府医不忍地别过头去。
门外角落,洛雪主仆二人将屋内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洛雪用帕子死死捂住嘴,不让哭声溢出来。
凤倾城说得对,哭泣无用。自己确实无能,若能早些察觉,孩子又何至于受这般苦楚?
她日日陪在念亲身边,竟丝毫未曾察觉有人包藏祸心。
青芜望着自家娘娘脸上痛彻心扉的神情,不知如何安慰。
见她紧捂着嘴,知她不愿让屋内人察觉,只得默默搀扶着微微发抖的洛雪,一同无声垂泪。
娘娘有多疼爱这个孩子,她比谁都清楚。
昨日她才同吐蕃公主说起,想将这个孩子养在身边,不料这才不到一日,孩子便出了事。
“李伯,可还有什么救治之法?无论用什么法子,都要救他……”
洛雪扶着青芜的手默默离去,如同从未出现过。
不远处,隐于树梢的寒影将这一切尽收眼底。
孩子直到第三日午间才完全清醒。醒来后不哭不闹,安静得不像八九个月的婴孩。
那双漂亮的眼眸亦不再如从前般骨碌转动,每日不是吃睡,便是呆呆发怔。
无论卓玛·赞蒙如何逗弄,他也不再像往日那样扑腾着要她抱。
凤倾城自那日凌晨踏入东宫后,便再未离开。
洛雪也干脆搬入了幽芷院,与孩子同吃同住。对此,凤倾城未置一词。
无人知晓凤倾城是如何审问那乳母的,只知最后她被一卷草席裹着抬出,扔去了乱葬岗。
而此前挨过板子的仆从,也悉数被凤倾城发卖出去,包括红芍与香叶。
无一人为他们求情。
洛雪与卓玛·赞蒙对凤倾城的处置默不作声,她们心底甚至认为,她做得甚是漂亮。
念亲病愈后,凤倾城仍未离开,她直接又住回了幽芷院。
东宫经此事,来了一场彻底的清洗,除那乳母外,还有许多熟面孔也消失了,同时也来了很多新面孔。
洛雪她们不曾过问那些人的去向,亦不关心这些新面孔从何而来。
那些人的生死,她们毫不在意。
就在念亲病愈后不久,听闻秦王府的小世子也染了一场大病,京中太医与名医请遍,前后折腾了大半个月才痊愈。
秦王妃急得终日以泪洗面,最后索性亲自陪伴小世子同吃同睡,就连世子入口的母乳,也需她亲自尝过后,才肯给孩子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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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芷院
寒影推门而入。
“如何?可都处理干净了?”凤倾城并未抬头,目光仍落在手中的书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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