烛火在铜盏里噼啪爆了个灯花，苏婉儿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
拓印纸上的十六道刃形刻痕在光晕里泛着冷光，像十六根扎进她心口的针——系统里"燕云十六骑·存活者"的标注还在闪烁红光，她甚至能听见历史原线里，那些被鲜血浸透的年份在耳边呼啸。
"此牌确是北庭都护府旧物。"王敬之的拇指反复摩挲拓印边缘，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开元二十年，北庭都护郭虔瓘为制衡突厥，从降卒中挑出精骑，以'燕云'为号。
后来...后来郭都护被诬告通敌，这支部队也被定性为叛党，史书里连个名字都没留下。"他突然顿住，喉结动了动，"我阿爷当年在北庭做参军，曾说过这支部队的令牌刻着十六道刃，取'刃悬颈上，死不旋踵'之意。"
杜鸿渐的官靴在青砖上碾出细碎声响，他抓过案上的《平卢军志》抖开，泛黄纸页哗啦啦翻到某页："安禄山起兵前三个月，平卢军报里提过'突厥残部在渔阳聚集'，现在想来，怕就是这些人。"他猛地合上书卷，"若有人能重聚燕云旧部...娘子，这不是余孽，是颗埋在大唐腹心的雷！"
苏婉儿的指尖在系统光屏上快速滑动，"人脉图谱"功能刚一激活，淡金色的丝线便从"段将军"的名字处炸开，却在半空中骤然断裂，像被利刃生生斩断。
她盯着那截断成毛刺的光丝，后颈泛起凉意——系统从未显示过如此彻底的"未知"，即便是安禄山最隐秘的暗桩，也能查到模糊的轨迹。
"这说明他们现在的行动超出了已知历史线。"她低声道，指腹无意识地蹭过腕间的翡翠镯子——这是母亲陈氏用攒了十年的月钱打的，此刻触手生凉，"历史原线里，燕云十六骑本该在天宝十三载被安西军全歼，但现在..."
"现在有人篡改了他们的命运。"王敬之突然插话，声音里带着她从未听过的沉肃。
他伸手按住她搁在案上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拓印纸传来，"娘子，你之前总说'历史是河，我们是搬石头的人'，但这次...这河底下藏着暗礁。"
苏婉儿抬头看他，监察御史向来清俊的眉眼此刻紧拧成结，眼底浮着血丝——他这两日为了边军布防图的事熬了三夜，眼下却比任何时候都清醒。
她突然想起前日在慈恩寺，他还笑着说要等战事平了，带她去看终南山的雪，可现在...
"我要查。"她抽回手，将拓印图折成四叠塞进袖中，"先查他们的藏身处。"
系统的"地理沙盘"功能在"盛唐执笔"阶解锁后，她还是头一次用。
淡蓝色的雾气在书案上蒸腾而起，很快凝成陇右到幽州的立体地形，山脉如青鳞，河流似银线。
苏婉儿闭了闭眼，再睁眼时，瞳孔里映着系统提示的"燕云旧部可能藏匿点"——二十七个标记在沙盘上明灭，最后只剩雁门关西侧的废弃驿站最亮。
"这里。"她指尖点向沙盘，"驿站名为'望胡台'，贞观年间是突厥商队的歇脚处，开元末因边患废弃。"系统的"历史常识"里刚兑换了《河陇驿道志》，她记得那上面写：望胡台背靠悬崖，前有隘口，易守难攻，"段将军信里提过'燕云'，而望胡台往西三十里，正是当年北庭都护府训练燕云十六骑的演武场。"
王敬之俯身盯着沙盘，指尖沿着隘口的走向划了道弧线："派轻骑从蔚州绕过去，两天就能到。
但得有个由头..."
"巡查边境军粮。"杜鸿渐突然接口，他从腰间解下鱼符拍在案上，"我明日就去太子府，就说陇右道报了虫灾，需得核查军粮储备。
太子最近正为边军补给的事发愁，准能批。"他冲苏婉儿拱了拱手，"娘子，陆九渊的人我熟，让他带十个暗桩先行，扮成商队，明日寅时就走。"
苏婉儿点头，从袖中摸出个羊脂玉牌——这是她用唐韵值兑换的"急报令"，能让陆九渊的信鸽直接飞进兵部司房，"让他每过百里发一次信，若有异动..."她顿了顿，"直接烧了这牌子，我会让京兆府的人去接。"
窗外的夜鸦又啼了一声，声音比先前更哑。
苏婉儿抬头，见系统光屏里，韩立的命运线突然从吐蕃逻些城的位置窜起，像根被火燎着的红绳。
她心下一惊，刚要调阅详情，春桃捧着茶盏进来，青瓷盏底压着张薄如蝉翼的纸。
"这是西市飞鸽传信。"春桃小声道，"说是吐蕃赞普的大相召见了韩公子。"
苏婉儿展开信纸，韩立的字迹在月光下泛着冷光："逻些城寒，赞普问起长安牡丹，答曰'不如雪山杜鹃红'。
又问雁门战事，答'唐兵甲厚，不如吐蕃马快'。"她指尖一颤，这是他们约定的密语——"牡丹"代指假信，"杜鹃"是反将一军，"甲厚马快"则说明韩立献上了边军布防图。
"他把段将军给的密卷交出去了。"她将信纸揉成一团，指节因用力而发白，"赞普若信了...吐蕃的马队怕是要提前过洮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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