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混乱的漩涡中心，阿芷的声音像一股清泉，瞬间浇灭了众人的慌乱。“大家都往后退一步，别围得太紧，让空气流通！”她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沉稳，带着一种让人不由自主信服的力量。林风转头看去，只见阿芷已经快步从对面的桌子走过来，她刚才正在教周阿姨穿珠子，此刻手里还捏着一根串珠绳，绳上串着几颗红色的玛瑙珠，却丝毫不见慌乱。
阿芷蹲下身，先轻轻拨开围在最前面的王爷爷，然后对林风说：“林风，帮我扶着奶奶的上半身，慢慢让她躺平，别磕着头。”她的眼神坚定，像暗夜里的灯，林风下意识地照做。两人配合着，一人扶肩，一人托腿，小心翼翼地将张奶奶扶到旁边的折叠躺椅上——这躺椅是社区上个月刚添置的，平时总被堆在角落，蒙着一层薄灰，此刻却成了救命的“病床”。
“衣领太紧了，先解开。”阿芷一边说，一边伸手去解张奶奶的外套纽扣。张奶奶穿的是件藏青色的灯芯绒外套，领口绣着小小的梅花，是她自己用十字绣线缝的，针脚细密整齐。阿芷的手指很巧，解开纽扣的时候动作轻柔，指尖擦过张奶奶的下巴，没有让她感到丝毫不适。做完这些，她又轻轻把张奶奶的头偏向一侧，防止她因为头晕呕吐呛到。
“林风，你帮我看着奶奶，我去拿糖。”阿芷站起身，快步朝活动室角落的储物柜走去。林风这才注意到，她跑起来的时候，马尾辫在身后轻轻晃动，白色的运动鞋踩在地板上没有一点声音，像只灵活的小鹿。储物柜上放着她的双肩包，军绿色的帆布包，洗得有些褪色，侧面却用红线绣着一个小小的“安”字，是她妈妈绣的。
阿芷拉开背包侧袋，从里面掏出一个粉色的铁皮罐，罐子上印着卡通小熊的图案，看起来像是小孩子用的零食罐。“这是我特意准备的水果糖，都是独立包装的，不会粘手。”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人已经快步跑了回来。林风这才想起，阿芷来社区做志愿者的第一天，就挨个问老人们有没有基础病，记在一个蓝色的笔记本上，低血糖的张奶奶、高血压的李爷爷、糖尿病的王奶奶，都被她重点标了出来。
“奶奶，咱们吃颗糖就好了，甜甜的，像小时候吃的麦芽糖。”阿芷半跪在躺椅边，声音放得格外轻柔，像哄自家的小侄女。她轻轻捏开张奶奶的下巴，动作小心得像对待易碎的瓷器，然后把剥好的橘色水果糖放进她的舌头上。张奶奶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话，阿芷连忙按住她的肩膀：“别说话，先含着糖，很快就不晕了。”
做完这些，她起身倒了杯温水——社区的保温壶常年都有热水，是阿芷每天早上来的第一件事，把凉掉的水倒掉，重新灌上烧开的纯净水。她找来了一把陶瓷勺子，舀了一勺温水，先放在自己嘴边试了试温度，确认不烫后，才慢慢喂到张奶奶嘴里。“奶奶，慢慢咽，别着急，糖很快就化了。”她的声音很稳，像定心丸一样，让旁边慌乱的老人们渐渐安静下来。
赵爷爷不喊了，他站在旁边，双手紧紧攥着拐杖，指节都泛了白，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张奶奶的脸；李奶奶把掉在地上的香菜捡起来，用纸巾擦干净，重新放进布包，手里却依旧捏着一块刚才从周阿姨那里借来的奶糖，随时准备递过去；周阿姨也不慌着打电话了，她找来了一块毛毯，轻轻盖在张奶奶的腿上，那是她带来的，原本是给孩子盖的小毯子。
“对了，要给社区医院打电话。”阿芷喂完两勺水，忽然想起什么，转头对林风说，“医院的电话在门口的公告栏上，你快去打一下，地址是幸福社区活动中心，门牌号是3栋101，旁边有个便民超市，门口还有棵大梧桐树，医生一找就能找到。”她的话条理清晰，林风连忙点头，快步跑到门口的公告栏前。
公告栏上贴满了通知，社区医院的电话被阿芷用红笔圈了出来，格外显眼。林风抄起旁边的公用电话就拨了号，电话接通的瞬间，他深吸了一口气，原本以为自己会紧张得说不出话，没想到开口的时候，竟然能准确说出活动室的门牌号、周边的标志性建筑，甚至还详细描述了张奶奶的症状——头晕、脸色苍白、已经服用了糖果和温水，现在意识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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