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安山行营的帐帘被风掀起,静妃捏着茶杯的手突然一歪,滚烫的茶水“哗啦”泼在梅长苏的袖口——她盯着那截露出来的小臂,眼都不眨,可雪白的皮肉光溜溜的,哪有半分记忆里那月牙形的烫伤疤?
“哎呀,瞧我这手笨的。”静妃笑着递过帕子,指尖却在触到梅长苏手腕时猛地收紧,“苏先生看着面善,倒像我一位故人……不介意让我把把脉吧?我年轻时也学过几天医理。”
梅长苏刚想抽手,靖王在旁笑道:“母妃放心,苏先生不是小气的人。”
静妃的指腹搭上他的脉门,笑容瞬间僵在脸上。那脉象虚浮如游丝,却又在深处藏着股狠戾的搏动,像极了医书里记载的——火寒毒!天下第一奇毒,中者九死一生,活下来也得脱层皮!
“你……”静妃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猛地转头对靖王厉喝,“景琰!去看看帐外的亲兵是不是偷懒了!没我的话,谁也不准进来!”
靖王虽纳闷,却还是依言出去了。帐帘刚落下,静妃“噗通”坐在锦垫上,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小殊……你是小殊对不对?那火寒毒……除了当年梅岭活下来的人,谁还会中这种毒?!”
梅长苏浑身一震,袖中的纳米解毒剂突然发烫。他望着静妃哭红的眼,那眼神里的疼惜和确认,让他再也装不下去——
“静姨……”他跪下去,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是我。”
静妃猛地抱住他,哭得几乎晕厥:“你这孩子!你怎么能……怎么能把自己折腾成这样?你爹娘在天有灵,看到你这副模样该多心疼啊!”
“静姨,我没事。”梅长苏反手扶住她,掌心的纳米修复凝胶悄悄渗进她颤抖的指尖,“我这身子看着弱,底子还在。你看,”他扯开衣襟,胸口那道狰狞的疤痕在微光中竟隐隐泛着淡蓝——那是纳米机器人在修复肌理,“我有法子治的。”
静妃泪眼婆娑地看着那抹蓝光,惊得说不出话。梅长苏赶紧扣好衣襟:“这是琅琊阁的秘药,您别告诉旁人,尤其是景琰。他现在……还不能知道。”
“为什么?”静妃攥紧他的手,“他盼你盼了十三年啊!”
“因为还没到时候。”梅长苏眼底闪过锐光,“谢玉和夏江还没倒,梁帝的疑心还没除。现在告诉他,只会让他冲动坏事。静姨,求您了。”
帐外传来靖王的脚步声,梅长苏迅速起身抹掉泪痕。静妃深吸一口气,用袖口擦了擦脸,重新端起茶杯。
“母妃,您方才怎么了?”靖王掀帘进来,见静妃眼眶通红,不由皱眉。
“没什么。”静妃呷了口茶,语气平静得像刚才的痛哭从不存在,“只是苏先生这脉象,让我想起一位故去的病人。医者讲究隐私,景琰,以后这种场合,你少掺和。”
靖王将信将疑地看向梅长苏,见他面色如常,便没再多问。可他转身时,没看见静妃悄悄塞给梅长苏一个小布包——里面是当年林殊最爱吃的榛子酥,还有一张纸条,上面用朱砂写着三个字:
“有我在。”
梅长苏捏着布包,掌心的温度烫得惊人。他知道,从这一刻起,这场翻案之路,他不再是孤身一人。而帐外的风里,似乎有什么东西,正随着这层窗户纸的捅破,悄然改变……
隽娘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看着童路被铁链锁在柱上,血顺着额头往下淌。誉王的亲信正用烙铁逼问梅长苏的底细,滋滋作响的烙铁映得童路脸上满是痛苦的痉挛。她喉头滚动,忽然尖声笑起来:“不过是个跑腿的,值得你们动这么大刑?”
那亲信回头瞪她:“你个阶下囚少多嘴!”
隽娘踉跄着扑过去,故意撞翻烙铁旁的火盆,火星溅了那亲信一身。趁对方跳脚咒骂的空档,她反手抽出对方腰间的匕首,利落斩断童路的锁链。“走!”她低吼着将匕首塞给童路,自己抓起一根断裂的桌腿,死死抵住冲上来的守卫。
“你怎么办?”童路红着眼拽她。
“我本就是死过一次的人!”隽娘用尽全力将他推向暗门,“告诉苏先生,庆历军五万,三更围山!”话音未落,一支冷箭穿透她的肩胛,她却笑得更烈,“记住,我叫隽娘,不是什么秦般弱的棋子!”
暗门在童路身后合上时,他听见里面传来桌腿断裂的脆响,还有隽娘最后一声带着决绝的痛呼。
苏宅的灯彻夜未熄。童路跪在甄平面前,血和泪混在一起:“隽娘她……她没出来……”他攥着那把染血的匕首,指节泛白,“誉王让禁军换了巡防营,城门都归他的人管,庆历军就藏在城外密林里!”
甄平猛地拍案,黎刚已扯出腰间长刀。窗外突然传来甲胄摩擦声,童路猛地起身:“我引开他们!”没等两人反应,他已撞开后窗,故意发出一声响亮的呼哨,朝着与甄平相反的方向狂奔。
箭矢破空的声音刺破夜色时,甄平正翻身上马。他回头望了眼苏宅方向,童路的呼哨声越来越远,最终被一声凄厉的惨叫截断。马蹄扬起的尘土里,他攥紧了童路拼死送来的密信,那纸上的墨迹,混着说不清是谁的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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