战术障碍场的火圈在正午阳光下泛着蓝焰，柴油燃烧的气味混着沙砾的灼热，呛得观礼台上的军属们纷纷掏出手帕。苏晚晴盯着新兵陈虎的动作，看他助跑时护具的魔术贴突然崩开 —— 那个她昨夜帮忙检查过的防火护膝，此刻正随着跳跃的动作滑向脚踝。
火苗窜上裤腿的瞬间，时间仿佛被拉成慢镜头。陈虎的惊叫卡在喉间，作训服的化纤布料迅速卷曲，橙红色火舌顺着裤管攀爬，在沙地上投下扭曲的影。观礼台传来此起彼伏的惊呼，苏晚晴的太阳穴突突直跳，现代公司消防演练的画面突然在脑海中炸开："就地打滚！隔绝氧气！"
她的帆布包还没落地，人已经冲过警戒线。沙砾钻进凉鞋磨破脚背，却比不上看见火焰逼近陈虎小腿时的心悸。"蹲下！翻滚！" 她的喊声盖过人群的骚动，双手猛地按在陈虎肩头，将这个比她高半个头的战士推向前方的沙坑。
陈虎的身体在沙地上撞出闷响，火焰与沙地摩擦发出 "滋滋" 声。苏晚晴跪在滚烫的沙地上，拽住他的作训服下摆辅助翻滚，突然听见身后急促的脚步声 —— 顾沉舟的作战靴几乎擦着她发梢停下，带着体温的军大衣兜着风砸向火焰，布料燃烧的 "噼啪" 声瞬间被压制。
"吸气！屏息！" 顾沉舟的声音带着刺刀般的冷硬，军大衣裹住陈虎的瞬间，他腾出左手扣住苏晚晴后颈，将她往自己胸前带了半寸。灼热的气浪掠过她睫毛，却抵不过他掌心按在她后腰的温度 —— 那个在昆仑山雪夜替她暖脚的掌心，此刻正隔着衬衫，用老茧传递着不容置疑的安全感。
火焰在三十秒内熄灭，陈虎的裤腿只剩焦黑的残片，小腿外侧的皮肤泛着红肿。顾沉舟掀开军大衣时，苏晚晴才发现他的右手食指在扑火时被火星溅到，此刻正渗出细密的血珠。"军医！" 他的喊声惊飞了树梢的麻雀，同时低头检查她的状况，目光扫过她膝盖的擦伤时，瞳孔骤然收缩。
"我没事。" 苏晚晴扯了扯他的袖口，注意力却在陈虎身上 —— 这个总帮她搬草药的新兵，此刻正颤抖着重复："嫂子的手劲真大......" 她突然想起昨夜在合作社，陈虎红着脸说 "想给娘寄香囊"，掌心的刺痛突然变得清晰。
医护人员抬着担架跑来时，顾沉舟的作训服已被汗水浸透，右肩的迷彩布料烧出个小洞，露出下面浅褐色的皮肤 —— 那是常年在边防被紫外线灼烤的印记。他蹲下身替苏晚晴拍掉膝盖的沙粒，指尖划过擦伤处时格外轻柔："还记得在温室被钢管划伤吗？" 他的声音低得只有两人能听见，"那时你说，伤口要对着阳光才好得快。"
观礼台的骚动渐渐平息，苏晚晴这才注意到自己的的确良衬衫下摆被火星燎出焦边，胸前的弹壳吊坠却完好无损 —— 是顾沉舟扑火时，用身体替她挡住了飞溅的火舌。远处传来裁判重新调整火圈的指令，阳光穿过他发梢的汗珠，在沙地上投下晃动的光斑，像极了 "舟晴园" 温室玻璃上的星图投影。
"顾少校！苏嫂子！" 通信员小李抱着急救箱跑来，额角的汗水顺着战术头盔滴落，"陈虎说，是嫂子的 ' 就地打滚 ' 救了他，比咱们平时练的灭火流程快五秒！" 他掏出碘伏棉签时，突然看见顾沉舟的食指在滴血，"营长您受伤了！"
"先处理她的膝盖。" 顾沉舟按住小李的手，目光始终停在苏晚晴身上，"我这是老伤，在昆仑山被冰棱划的口子比这深三倍。" 他扯下战术背心上的急救绷带，熟练地替她包扎，指尖在打结时故意擦过她腕间的弹壳手链，像在确认某种无声的约定。
当苏晚晴被扶到树荫下，才发现观礼台上的军属们正对着他们鼓掌。王嫂子举着相机跑过来，镜头对准她膝盖的绷带和顾沉舟烧破的作训服："这才是真?军民协作！" 她的快门声中，顾沉舟正蹲在地上检查陈虎留下的火圈残迹，指尖划过焦黑的沙地，突然抬头对她笑 —— 那个在雪线巡逻时看见流星才会有的笑，此刻盛着靶场的阳光，比任何军功章都更耀眼。
暮色漫过障碍场时，苏晚晴在医务室替顾沉舟处理手指伤口。碘伏棉签碰到伤口的瞬间，他的睫毛轻轻颤动，却依然盯着她膝头的绷带："知道刚才多危险吗？" 他的声音带着少见的沙哑，"火圈的燃料加了镁粉，燃烧温度超过八百度......"
"所以你用身体护着我。" 苏晚晴打断他的话，指尖捏住他的手腕，感受着脉搏的跳动，"就像在昆仑山，你用大衣裹着雪莲花寄给我 —— 原来有些本能，比子弹还快。"
顾沉舟突然笑了，受伤的手指轻轻刮过她鼻尖："还记得咱们的第一个蜂窝煤模具吗？" 他的目光落在医务室的铁窗上，窗外的槐树叶正筛下斑驳的光，"那时你说，火要烧得旺，得留足通风口 —— 刚才扑火时，我脑子里想的就是这个。"
消毒纱布缠上手指的瞬间，苏晚晴看见他战术背心内侧绣着的 "晴" 字，用的是她去年寄的红丝线。远处传来晚点名的号声，顾沉舟的腰杆下意识地挺直，却在她替他整理衣领时，乖乖地低下头，像个等待嘉奖的士兵。
她突然明白，所谓意外状况，从来不是单纯的危机 —— 是顾沉舟用二十年军旅生涯炼成的肌肉记忆，是她用现代知识与草药智慧织就的保护网，在火光与沙砾中，共同编织成比任何护具都更坚实的、属于彼此的铠甲。而那个在火圈前交叠的身影，终将在时光里，成为靶场荣誉墙上，比任何照片都更动人的、关于守护与爱的注脚。
当最后一缕阳光消失在障碍场尽头，苏晚晴摸着顾沉舟掌心的绷带，突然觉得，这些新添的伤口，不过是他们故事里的逗号 —— 就像他在训练日志里写的，"每个伤疤都是星图上的星，让回家的路更清晰"。而此刻医务室的消毒水气味，混着他身上未散的硝烟味，正悄然酿成，属于他们的、带着烟火气的军功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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