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林关地窖里弥漫着刺鼻的硫磺气息，赫连靖臣指尖轻抚陶罐边缘，罐中黑稠液体在火把映照下泛着诡异的幽光。
他冷笑道：“相国送来九鼎殿秘药，果然非凡。”
说罢，他舀起一勺液体，递与炮车营统领，“将此物与三成石脑油、两成狼粪灰拌匀，今夜须得灌满三百颗石弹。”
炮车营统领听得此言，喉结微微滚动。他深知这液体触肤即燃的骇人威力——三日前试用时，沾染此物的战马竟发狂冲入山涧，将整片竹林化为焦土。
“报——！”斥候猛然推开木门，神色惶急，“敌军援军自水陆两路进驻黎光城！约莫五万之众！”
赫连靖臣闻言，眼中闪过一丝阴鸷：“哦？连同先前那批，怕是有七八万之众了。这小小的黎光城，焉能容得下如此兵马？也好，省得本将军四处搜寻。待会儿便叫他们尽数葬身此地！”
“可还有其他消息？”赫连靖臣冷声问道。
“回禀将军，适才有人暗中投来一镖，并附有一封折纸信件。属下查验过，并无毒害。”斥候恭敬地将信纸呈上。
赫连靖臣接过信纸，展开阅览。片刻后，他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嘿，成了。”他将信纸捏成一团，用灵力碎成齑粉。
墙角的沙漏中，最后一粒石砂正缓缓落下。子时已至。
冬月十七日，黎光城头。
哨兵羿胜奄紧了紧身上皮袄，呵出一口白气。
这几日连番的小规模袭扰让他困倦不堪，此刻正倚着墙垛打盹。
忽闻鼻间飘来一阵焦糊之气，他眯眼望去，只见晨雾中隐约有几点星火浮动。
“敌袭！”他刚喊出口，天空骤然亮如白昼。
五十枚裹着麻布的石弹破雾而来，刚触城墙便爆开幽蓝烈焰。
羿胜奄眼睁睁看着堂兄羿胜杰被火团吞没，铁甲在高温中扭曲变形，将人体烙成焦炭。
申屠军此次所用火药乃九鼎殿改良配方，以硫磺降低燃点，狼粪灰增加附着性。火势凶猛异常，城墙内外皆被笼罩在一片火海之中。
“取河水！”羿镇志长剑劈开飞溅的火星，声嘶力竭地喊道。
然而第二波石弹竟在空中炸裂，火雨倾泻而下。护城河早已干涸见底，取水的羿家子弟在箭雨中成片倒下。
“取沙土！”羿镇志再次呐喊。
赫连御彪的骑兵团此刻显露杀机——五千匹战马拖着燃火草人发起死亡冲锋。
这些浇透火油的草垛撞上城门的瞬间，守军才惊觉对方真正的目标：实木门轴在高温中燃烧变形！
粮仓管事羿承福听到喊杀声时，正清点着最后三百石黍米。
木门轰然倒塌的瞬间，他抄起铁秤砣砸向来人，却被弯刀削去三指。
武也章踩着血泊踏入仓廪，靴底碾碎地上的断指。
“烧。”
轻飘飘一个字，火把投入谷堆。
当羿承福挣扎着爬向水缸时，发现缸底早被凿穿——原来三日前修缮仓库的民夫，俱是北蒙细作。
武也章从羿承福食指上扯下一个玉器扳指，深嗅了一口，放入怀中，赞叹这东西价值不少价钱，然后带人离去。
浓烟漫上城头时，羿镇龙已经登上守城，握剑的手青筋暴起。
他岂不知这是绝户计？黎光城地窖本有三月存粮，却因“意外”走水毁了大半。如今这把火，烧的是军心。
“族长！西城粮仓……”族人话音未落，羿镇龙反手掷出剑鞘，将攀上城头的敌兵钉死在垛口。
“吹角，集结羿鳞卫。”
十二声短促号角穿透火场，羿家一千八百身披羿鳞甲的精锐在瓮城列阵。
这些羿家培养了十多年的羿鳞卫，上次战斗中剩余下来的，每副铁甲上都刻着族中子弟的姓名。
羿镇龙抚过侄儿羿天青的肩甲，冰凉的金属下传来剧烈的心跳。
“家主！”羿天剑带着伤赶过来，眼中带着出阵的期许。
羿镇龙闻言轻点头，迈步下城门。
“开城门。”
当千斤闸缓缓升起时，赫连御彪的重骑正在重整列队。他们万万没想到，困兽竟敢反扑。
羿卫鳞如黑色洪流涌出，每三人结“品”字阵，白铁戈在手。
准备拿人命换时间的自杀式冲锋，只为给联军争取整备反击时间。
“快反击！速速将投石车对准敌军轰击！”一个岭南世家首领睚眦欲裂，声若洪钟。
然而，联军的回答令他心寒：“多半投石车已被焚毁，现今仅余数辆可用。”
霹雳巨响震天动地，黎光城七万联军被惊醒。
一时之间，喊杀声、哭喊声、马蹄声交织成一片。唯有少数世家能勉强组织自家兵马列阵迎敌。
武也章心中涌起“乌合之众”四字，他带着麾下将士趁乱混入逃窜的百姓中，悄然离开黎光城。随后与接应的人马会合，径直往下一目标奔去。
“结阵！”羿镇龙双手紧握羿天龙啸剑，目光如炬。
身后羿家军士气高昂，与他一同运转灵力，蓄积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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