卯时初刻，皇城的天际线刚泛起鱼肚白，太和殿的青铜兽首便已沐在晨露中。
三百名禁军身着明光铠甲，如钢铁长城般立在丹陛两侧，枪尖上的朱缨随风轻摆，似跳动的火焰。
宣璟帝身着十二章衮服，坐在龙椅上，目光扫过身边的皇后 —— 她身子不便，却坚持要出席册封礼，凤冠上的珍珠随呼吸轻轻颤动。
“吉时已到 ——”
随着刘公公的唱喏，萧璟煜身着九旒冕服，牵着顾念雪的手，缓步踏上汉白玉台阶。
顾念雪则身着翟衣，霞帔上的珠翠流光溢彩，腰间系着麒麟玉佩，每一步都走得沉稳庄重。
册封礼的首项仪典在太庙举行。
萧璟煜跪在列祖列宗牌位前，恭奉玉册玉宝。
顾念雪立于一侧，看着他脊背挺得笔直，像极了战场上威风凛凛的模样。
太庙的穹顶很高，阳光透过窗棂，在他冕旒上投下斑驳光影。
当他以朱砂笔在祝文上签下 “璟煜” 二字时，她注意到他指尖微微发颤 —— 那是对列祖的承诺，也是对母妃的告慰。
宣璟帝望着儿子的背影，忽然想起自己册封太子的场景。
那时他也如璟煜这般年轻，却少了份眼底的温柔。
册封礼的高潮，是皇后赐福环节。
皇后拖着笨重的礼服，在玉琪的搀扶下走到顾念雪身前，亲手将太子妃金册交予她，并为她戴上九鸾金钗：
“太子妃可曾想过，为何这金钗是九鸾而非凤凰？” 皇后轻声问。
顾念雪摇头，皇后笑着替她理了理鬓角：
“凤凰虽贵，却孤身难飞。九鸾齐鸣，方能和鸣锵锵。”
此刻，她似乎有些明白，这巍峨皇城的生存之道，从来不是单打独斗。
望向萧璟煜时，他也正看着她，目光里有铁血，也有柔情。
“太子妃贤良淑德，必能母仪东宫。”这是皇后对她的期望。
巳时三刻，册封礼的最后一项仪典 —— 百姓观礼开始。
萧璟煜与顾念雪登上午门城楼，城下百姓山呼 “太子千岁”“太子妃千岁”。
宣璟帝站在他们身后，望着城下的盛世景象，忽然感到一阵释然。
——
酉时三刻，东宫的鎏金兽首香炉飘出袅袅沉水香。
顾念雪斜倚在美人榻上，任由紫笙和芳儿解下层层叠叠的翟衣。
九鸾金钗刚一取下，她便揉着被勒得发疼的鬓角，望向铜镜中略显疲惫的自己 —— 霞帔上的珠翠虽美，却比将士的战甲还要沉重。
“太子妃快些歇着吧，剩下的交给奴婢们就行。” 芳儿心疼地替她捏肩，“今儿这册封礼，比咱们在肃王府操办十场宴席还累人呢。”
顾念雪笑了笑，目光落在案头堆积的礼单上：
“把礼单给我看看。虽说不必亲自清点，但总要知道哪些该入库，哪些该回礼。”
紫笙立即上前，捧着账册翻开，声音清脆如百灵：
“回太子妃，礼部尚书送了南海明珠十二斛，镇国将军备了西域良马二十匹······”
紫笙忽然顿了顿，目光扫过账册某页，
“工部员外郎洛明轩大人送了《河防通议》抄本和《蜀记》三卷，说是治水心得和异地风土志。”
顾念雪指尖一顿，想起半年前那个清瘦身影。
“咱们这位新科状元还真是独树一帜。”芳儿跪坐在软垫上，指尖在她僵硬的肩颈处揉出温热，“别人巴巴送南海明珠、西域宝马，他倒好，扛来一箱书！”
她故意夸张地叹气，“再这么下去，太子妃的书房可要比翰林院还气派啦！”
紫笙闻言掩唇轻笑：
“这才见真章呢。王爷······ 不，太子殿下的眼光何曾差过？洛大人这份不卑不亢的气度，在官场里可不就是一汪清泉？”
顾念雪望着窗外摇曳的竹影，嘴角不自觉上扬。
指尖划过礼单上 “洛明轩”三个字，墨迹未干的 “治水策论” 四字仿佛还带着墨香：
“记下了，下次工部议事，我会提醒太子殿下细看洛大人的方案。"
紫笙又翻了一页，
“还有云梦居托人送来一支玉箫，说是······” 她忽然住口，目光在顾念雪脸上逡巡。
“照实说。” 顾念雪起身，翟衣下摆扫过满地珠翠。
“说是······太子妃施恩过的一位故友所赠，望太子妃‘乐声绕梁，平安喜乐’。”
紫笙话音刚落，便见顾念雪眼底掠过一丝柔光，却很快被笑意掩住。
“收进库房吧。” 她将木匣轻轻推回，余光瞥见紫笙又抱出个描金漆盒。
“芳儿，” 紫笙晃了晃略重的盒子，“你来猜猜，这里面会是什么？”
“还能有什么？” 芳儿撇嘴，“不外乎玉镯金钗那些俗物。”
盒盖掀开的刹那，两人同时愣住。
裹着油纸的苜蓿、大豆、玉米等谷物静静躺在锦缎上，甚至还夹杂着几株晒干的稻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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