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馨香引
第一章 溽夏怪症,素馨初绽
入夏的风裹着潮湿的热浪,卷过青石板铺就的长街,将百草堂门楣上悬挂的药幡吹得猎猎作响。檐下垂着的一束素馨花,雪色花瓣被晒得微微蜷曲,却依旧吐露出清冽的香气,堪堪压过了巷子里的暑气与药味。
堂内,酸枝木柜台被擦拭得锃亮,柜台上摆着一排青瓷药罐,罐身贴着泛黄的笺纸,写着“柴胡”“白芍”“当归”等字样。王宁坐在柜台后的太师椅上,身着一袭月白色长衫,袖口挽至肘弯,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那双手伸得极稳,指尖沾着些许细碎的药粉,正捻起一朵晒干的素馨花,凑到鼻尖轻嗅。他面容清隽,眉眼间带着几分医者特有的沉静,下颌线绷得笔直,唯有眼底的光,在触及那朵素馨花时,柔和了几分。
“王掌柜!王掌柜救命啊!”
急促的呼喊声划破了堂内的宁静,一个穿着粗布短褂的汉子跌跌撞撞地冲进来,面色蜡黄,额头上布满冷汗,一只手死死按着右侧胁肋处,疼得龇牙咧嘴,连说话都带着颤音。紧随其后的,是几个神色焦急的村民,个个都是同一种模样——捂着胁肋,眉头紧锁,脸上满是难以言说的烦躁与痛苦。
“慢些,莫急。”王宁放下素馨花,起身迎了上去,声音温润却带着安抚人心的力量。他伸手搭上那汉子的手腕,指尖触到对方滚烫的皮肤,脉象浮弦而数,正是肝郁气滞的典型脉象。他又依次为几个村民诊脉,神色渐渐凝重起来,“最近是不是总熬夜劳作?心里头也憋着不少火气?”
众人纷纷点头,七嘴八舌地诉苦:“可不是嘛!地里的活儿忙不完,家里的琐事也多,夜里翻来覆去睡不着,这胸口就跟堵了块石头似的,疼得直打滚!”
王宁颔首,转身走到药柜前,手指在一排排药屉上轻敲,“肝郁气滞,当以疏肝解郁、行气止痛为要。”他拉开标着“素馨花”的药屉,一股清幽的香气扑面而来。屉内的素馨花干品,花瓣呈半透明的奶白色,花蕊淡黄,是他亲自去后山采摘,用文火烘干的上品。
“张阳,取三钱素馨花,配伍柴胡二钱、白芍三钱、甘草一钱,水煎服,早晚各一次。”王宁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
柜台另一侧,张阳正低头整理药材。他年约三十,身着藏青色短衫,腰间系着一条靛蓝围裙,围裙上沾着不少褐色的药渍,袖口磨出了毛边。听到王宁的吩咐,他应了一声“好嘞”,动作麻利地抓起戥子,精准地称出药材。张阳的双手布满老茧,那是常年抓药、炮制练就的,此刻他捻起素馨花,眼神专注,像是在打量什么稀世珍宝,“这素馨花可是好东西,性温味辛,入肝胃经,解郁止痛最是见效,就是今年后山的产量少了些。”
药汤很快熬好,盛在粗瓷碗里,氤氲的热气裹着素馨花的清香,弥漫在整个药堂。那汉子端起碗一饮而尽,不过半盏茶的工夫,便捂着胁肋的手缓缓松开,脸上的痛苦之色褪去大半,“神了!王掌柜,这药喝下去,胸口那块石头好像被化开了,舒坦多了!”
消息像长了翅膀,很快传遍了整个镇子。短短半日,百草堂的门槛几乎被踏破,来看病的村民络绎不绝,皆是胁肋胀痛、烦躁失眠的症状。王宁开的方子,清一色以素馨花为君药,疗效显着,村民们直呼“百草堂的素馨花是仙药”。
坐在一旁帮忙抓药的王雪,忙得额头沁出细密的汗珠。她年方十八,梳着双丫髻,髻上簪着一朵新鲜的素馨花,一身浅粉色布裙,灵动的眼眸里满是笑意。她的鼻子格外灵敏,能轻易分辨出素馨花的优劣——上品的素馨花香气清冽持久,次品则带着一股淡淡的霉味。此刻她一边快速包药,一边脆生生地说:“哥,咱们的素馨花快不够用了,后山的野株采得差不多了,得赶紧进货才行。”
王宁眉头微蹙,点了点头,“让张阳联系钱多多,他手里应该有优质素馨花的货源。”
张阳应下,转身去后院拨打电话。没过多久,他脸色难看地走了回来,“掌柜的,钱多多说,今年的优质素馨花全被回春堂的孙玉国预定了,他还说……还说咱们百草堂用的都是廉价次品,治不了根儿。”
这话一出,堂内的气氛瞬间凝滞。王宁的脸色沉了下来,指节微微泛白。他与孙玉国的恩怨,由来已久。当年两人同在一个药铺当学徒,孙玉国因偷工减料被师傅逐出师门,后来开了回春堂,处处与百草堂作对。
“哼,孙玉国这是故意找茬!”王雪气得跺了跺脚,发髻上的素馨花微微晃动,“他那回春堂的药材,哪次不是以次充好?”
正说着,门外传来一阵喧哗声。孙玉国摇着一把折扇,慢悠悠地走了进来。他身着锦缎长衫,面色油光,嘴角挂着一抹讥讽的笑。身后跟着两个跟班,一个是满脸横肉的刘二,另一个是戴着金丝眼镜、一脸奸猾的郑钦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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