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茶雪落止血香
第一章 寒英绽雪,药香满庭
初冬的风裹着碎雪沫子,刮过青瓦白墙的百草堂,檐角悬挂的药葫芦撞出叮咚脆响,倒比庙里的铜铃更有几分烟火气。
后院的山茶树早耐不住寒意,攒着劲儿绽出满枝艳红,像打翻了的胭脂盒,将皑皑白雪衬得愈发清透。王宁立在树下,一身藏青布衫洗得发白,袖口挽到肘弯,露出一双骨节分明的手——那手上沾着些微褐色药渍,指腹覆着薄茧,是常年抓药、炮制练就的印记。他指尖捏着一朵半开的山茶花,花瓣边缘凝着细雪,递到身侧两个年轻人面前。
“看好了。”王宁的声音像炉上温着的药茶,醇厚平和,“山茶入药,采的是立冬后、大雪前的半绽之花,此时药性最足。”
他身旁的王雪梳着双丫髻,翠绿布裙上别着个绣着药草的香囊,蹦蹦跳跳地凑近,伸手想摸花瓣,又被王宁轻轻拍了下手背。“莽撞什么?”王宁无奈摇头,“刚采的花带露带雪,得先摊在竹匾上阴干,忌暴晒,不然凉血的药性要折损大半。”
另一边的张阳背着个鼓鼓囊囊的粗布包,包口露出半截药锄和油纸包,他是三个月前投奔百草堂的学徒,性子腼腆,却最是勤奋。此刻他捧着个泛黄的本子,笔尖唰唰记录,时不时抬头瞄一眼茶花,生怕漏了半句。“师父,您上次说,晒干的茶花能治咳血,研磨成粉加麻油,还能敷烫伤?”
“不错。”王宁颔首,指尖捻碎一片花瓣,空气中漾开淡淡的清香,“不单如此,配伍生地、丹皮,能治肠风便血;若是跌扑肿痛,用酒调花粉敷上,消肿止痛立竿见影。但记住——”他话锋一转,眼神骤然严肃,“此药性凉,归肝肺大肠经,孕妇慎用,万万不可擅自开方。”
这话音刚落,堂屋的门帘被撩开,张娜端着个木盆走出来。她穿一身素色荆钗布裙,鬓边插着支风干的茶花,眉眼温婉,手上端着的木盆里,是捣烂的山茶花混着蜂蜡,正冒着袅袅热气。“你们爷仨别光顾着说话,这批止血膏得赶在晌午前熬好,李二婶还等着取呢。”
张娜的手艺是祖传的,熬制的山茶止血膏,黏而不腻,敷在伤口上疼得轻,好得快,十里八乡的村民都认百草堂的这个招牌。她将木盆搁在石桌上,拿起竹刀将膏体切成小块,动作娴熟流畅,王雪凑过去帮忙,却不小心蹭到了热盆沿,指尖瞬间红了一片。
“哎呀!”王雪疼得龇牙咧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王宁眼疾手快,从竹匾上捻起一朵阴干的茶花,揉碎了按在她指尖,又扯过一旁的雪团敷上。“你看你,毛手毛脚的。”他嘴上责备,语气却满是疼惜,“这便是茶花外用的好处,凉血止痛,比敷药膏还快些。”
不过片刻,王雪指尖的红痕便消了大半,她吐了吐舌头,乖乖站在张娜身边打下手。
正忙得热火朝天,院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李二婶的男人老李跌跌撞撞跑进来,嗓门大得震落了枝头的雪。“王大夫!快!救救我家老婆子!她便血三日,今儿个都晕过去了!”
王宁闻言,立刻放下手中的活计,快步迎上去。“莫慌,先把人抬过来,我瞧瞧。”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进了诊室,取了脉枕和纸笔。
不多时,几个村民抬着担架进来,李二婶面色苍白如纸,嘴唇干裂,气若游丝。王宁搭住她的手腕,指尖沉稳,片刻后眉头微蹙:“肠风下血,血热妄行之症。”他提笔开方,笔走龙蛇,“山茶三钱,生地五钱,丹皮三钱,水煎服,每日一剂,忌辛辣、生冷之物。”
张阳麻利地抓药、包药,张娜则取了一小块刚熬好的止血膏,递给老李:“这药膏敷在肚脐上,能辅助止血,记得按时换药。”
老李千恩万谢地走了,刚出院门,就撞见隔壁的陈媳妇挺着大肚子过来。陈媳妇嫁过来三年才怀上孩子,宝贝得紧,听闻李二婶的病是茶花治好的,也想讨点药茶安胎。
王宁闻言,连忙摆手:“使不得,使不得。”他耐心解释,“山茶花性凉,你身怀六甲,凉血之药碰不得,若是气血不足,我给你开些当归、黄芪,补气养血才是正道。”
陈媳妇恍然大悟,连声道谢,又说了几句家常才离开。
这一幕,恰好被躲在街角的刘二看在眼里。他缩着脖子,搓着冻得通红的手,转身一溜烟跑进了街对面的济生堂。
济生堂的老板孙玉国,正坐在太师椅上,捧着个紫砂壶,眯着眼晒太阳。他穿着一身绸缎袍子,肚子圆滚滚的,脸上的肥肉挤得眼睛只剩一条缝。听闻刘二的禀报,他“啪”地放下紫砂壶,嘴角撇出一抹阴笑。
“好你个王宁,用几朵破野花糊弄人也就罢了,还敢断我的财路?”孙玉国摸着下巴的肥肉,眼中闪过一丝算计,“刘二,去,给我四处嚷嚷,就说百草堂的山茶花是路边采的野花,吃了要死人!再加点料,说他给孕妇乱开药,心肠歹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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