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远方正在办公室审阅文件,眉头微蹙,笔下勾画着修改意见。
秘书长褚旭东轻敲了两下敞开的门,走了进来,脸上带着一丝犹豫。
“市长,有件事需要请示您。”
褚旭东站定,声音比平时低了些。
“说。”
董远方头也没抬,继续在文件上写着什么。
“刚才……看守所那边转来一个请求。万鑫……想见您一面。”
褚旭东说完,小心地观察着董远方的反应。
笔尖在纸面上顿住了。
董远方缓缓抬起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那意外被一种了然和复杂的神色取代。
他放下笔,靠向椅背,嘴角甚至扯起一个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
“哦?他提的?”
董远方手指在光滑的红木桌面上轻轻敲了敲:
“也好。鑫海钢铁这个摊子要彻底解决,改制重组,跟他这个前掌门人,这一面怕是躲不过去。安排时间吧。”
褚旭东应了一声“是”,脚下却没动,嘴唇嚅嗫了一下,欲言又止。
董远方察觉到了他的迟疑,抬眼看去:
“旭东,有话直说。跟我这儿,还藏着掖着?”
褚旭东接过董远方用眼神示意他自取的一次性茶杯,倒了点水,却没喝,握在手里,似乎在组织语言。
“市长,我……我是有点顾虑。您亲自去见他,地点又是在看守所……这件事一旦传出去,不管您跟他谈了什么,最终鑫海钢铁怎么处理,恐怕……恐怕都会有人觉得,这是您私下和万鑫达成了某种交换,甚至……会影响司法独立的观感。”
他把“交换”两个字咬得很轻,但意思很清楚。
董远方听了,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哈哈”低笑了两声,那笑声里透着几分洞察世事的沧桑。
“交换?旭东啊,你看看这世界,大到国与国,小到人与人,每时每刻,不都在进行着各种各样的‘交换’吗?无非是明码标价还是暗度陈仓,是公平自愿还是巧取豪夺。”
他端起自己的保温杯,吹开浮叶,呷了一口浓茶,继续说:
“即便现在所有人都认为,万家是砧板上的鱼肉,任我们处置,但我们自己心里得有杆秤。功是功,过是过,不能混为一谈。万家,尤其是万鑫掌舵那些年,鑫海钢铁把那五家濒临倒闭的市属国营钢厂,成为省内民营钢企的龙头,解决了上万人的就业,对唐海工业的拉动,这些是有目共睹的。虽然手段……或许不那么光彩,积累的原罪也不少。”
说着,董远方在桌上一摞文件中翻找了一下,抽出一份装订整齐的报告。
“你看,这是国资委前两天刚送来的,市里那几家半死不活的国营钢厂当时摸底情况。资不抵债,技术落后,包袱沉重,除了破产清算或者被兼并重组,几乎没有第二条路。当年万鑫接手那五家,虽然过程中国有资产可能流失了一部分,但至少保住了产业,稳定了就业。现在,到了我们接手鑫海、处理他这个‘烂摊子’的时候,于公于私,我觉得都有必要跟他当面谈一谈。不是为了跟他做什么交易,而是要把有些话说清楚,把有些责任厘明白。”
董远方也想尽快了结鑫海钢铁的事。月底就要召开下半年重点工程启动会,几个涉及钢铁产能、新材料产业园的项目都等着鑫海的改制方案落地才能推进。时间,不等人。
几天后,唐海市市长董远方前往市看守所,会见在押的鑫海钢铁集团原董事长、实际控制人万鑫。
这个消息如同投入平静池塘的一块巨石,尽管官方行程未予公开,但还是在唐海市狭小的权力圈和关联商圈里不胫而走,迅速引发了轩然大波。
“董市长去看万鑫了?这是什么信号?”
“看来鑫海的事要落地了”
“哼,说得冠冕堂皇,还不是私下勾兑?”
“这个时候去,瓜田李下,就不怕惹一身骚?”
各种猜测、非议、质疑甚至恶意的指责,在私下的饭局、电话和短信里悄然流传。
有人觉得董远方魄力非凡,敢于直面最棘手的人和事;
也有人认为他政治上不够成熟,授人以柄;
更有人阴暗地揣测,这背后是否隐藏着不为人知的利益输送。
对于这些翻涌的暗流,董远方并非一无所知,但他只是付之一笑。
刘少强曾委婉地提醒他舆情,他只是摆摆手:
“嘴长在别人身上,管不了。只要我们自己一心为公,程序合规,堂堂正正,他们爱怎么猜就怎么猜,爱怎么说就怎么说。事实和时间会证明一切。”
看守所方面对这次特殊的会见高度重视,请示了上级管理部门后,特意安排了一间平时用于会见的房间,仔细打扫过,还搬进来两盆绿植,冲淡了些许肃杀之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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