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大夫打开了门上的锁,推开了门。楚辞注意到许良渚在他们进来时,不仅脸上没有任何表情,连眼睛也没有眨一下,仍然直勾勾地平视前方。张大夫翻开许良渚的眼皮,看了看,然后和颜悦色地问他:“许良渚,你今天感觉怎么样?”
许良渚的眼皮动了一下,用几乎听不见的声音回答:“好……”
楚辞看着眼前的人,他已经没有人的正常思维,与行尸走肉没有什么区别。他为许良渚感到难过,同时,坚定了要查清为什么与孟桐接触的人,都会落得悲惨下场的决心。
服药的时间到了,护士推着小车进来,将一个小玻璃杯放在桌上,杯里盛着五颜六色的药片。彪形大汉拿起杯子,走到许良渚面前,许良渚一见到此人,吓得直是哆嗦,惊恐万状地往墙角退去,嘴里还咿里哇啦地叫着。
病人恐惧医护人员,使张大夫有些尴尬,更因楚辞是记者,看到医院不为人知的一面,他额头上立即沁出细密的汗珠。他从彪形大汉手里接过小杯,示意他退出去,然后和蔼地叫着许良渚,努力使他平静下来。
许良渚拉扯着自己身上的病服,不停地叫着,楚辞从他偶尔露出的身体上看到,上面有很多伤痕,有的是老伤,已经结疤;有的是新伤,青一块紫一块,还渗着斑斑血迹。他惊愕地看着张大夫,用眼睛询问这是怎么回事。张大夫避开楚辞的目光,安抚着许良渚。
许良渚渐渐平静了,他听话地服了药,还在张大夫的监督下喝下一杯水,再张开嘴让张大夫检查。
楚辞想起在来这间病房的途中,看见有很多病人在阅览室、电视房以及有运动器材的房间里活动:“为什么不让他和其他人在一起?”
张大夫小心地回答:“保卫人员说他具有攻击性,他病发作时,”他指着站在门外的彪形大汉:“连他也敢打。”
楚辞掏出一支烟,含在嘴上。
张大夫想要制止,楚辞已经点燃了烟。他深深吸了一口,向许良渚身边吐去,他注意到许良渚屏住呼吸,在吸他吐出的烟,便走到许良渚面前问道:“想不想吸一口?”
许良渚抬起头望着楚辞,在这一刹那,他看到许良渚昏浊的眼睛里,有一丝正常人的眼神,这种眼神闪得很快,犹如闪电一般,稍纵即逝。楚辞心里一惊,他不动声色地将烟塞在许良渚的嘴上。
张大夫提醒楚辞:“楚记者,病房内不能吸烟,更不能给病人吸!”
许良渚贪婪地吸着烟,一听“楚记者”几个字,他扭头看着楚辞,眼里闪出了点点火星,但很快就熄灭了,又恢复到原来滞呆的样子。
楚辞在许良渚面前坐下:“许良渚……”
许良渚吸着烟,没有任何反应。
“许秘书!”楚辞提高了声音。
许良渚吐出一口烟,烟里出现一个圆圈,他傻笑着伸手去抓。
楚辞用手握住许良渚的手:“你还记得孟桐不?”
许良渚的手微微抖动了一下,楚辞感觉到了,他正想再问下去,张大夫制止了他:“楚记者,请记住我俩的约定,你不能向他提问任何问题!”
楚辞反驳道:“这不是问题,孟桐曾经是他的女友。”
窗外,风中有一朵花儿,在徐徐下落,许良渚两眼死死盯着下落的花。楚辞开始不解其意,一直在猜想他在想什么。他望着在风中飘零的花儿,许良渚是否用落花在向自己暗示什么?蓦然,一句诗袭上心来——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他看着许良渚的眼睛说道:“这男女之间,是两相情愿之事……是呵,落花有意,岂知流水无情!”
许良渚背过身子,木然地望着窗外,模糊的双眼闪出一丝泪光。
楚辞相信他听懂了自己的话,也同时惊讶地意识到许良渚没有疯,或没有完全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他再问下去许良渚不会回答,张大夫似乎察觉到他并非仅仅是前来看看而已,一直用警觉的眼光在打量他,继续留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实质意义。为了证实自己的的猜想,他决定试探一下许良渚,故作叹息地说:“想不到你这个才高五车的人,今天落得如此下场!”
古人称司马迁学富五车,曹子建才高八斗,楚辞故意说成才高五车,许良渚文科出身,不会不知道,他想看看许良渚的反应。
许良渚张开嘴,很快地吐出两个字,张大夫与那个彪形大汉都没有听清他说的是什么,疑惑地互相望着。
楚辞听清楚了,许良渚说的是——八斗,他在纠正自己,这证实了他没有疯,是个完全健全的正常人!那么,他妨碍了谁,是谁将他投入精神病院,把一个好端端的人逼疯?是孟桐吗?楚辞想起孟桐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很快否定了这个疑问;那么,只能是侯雨,许良渚是在秘书任上被送进这儿的。他的头嗡的一下炸响了,曹平告诉他侯雨在侯玉良出事的当天夜里,出现在犯罪现场,他去干什么?如今,许良渚被陷害一事,可以说也牵连到他。楚辞感觉这位市长大人的脸,被厚厚的面纱罩着,一层又一层,如同文静的变脸,瞬间变化无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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