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过年没有几天了，店里的冬装卖得差不多了。
冯家姐妹反而没那么忙了，会轮流上街去准备些年货。
中午时分，店里只有冯雪莹一个人，她蹲在地上整理凌乱的衣服。突然，地面上出现了一双脚，她顺着往上看，牛仔裤、浅灰色滑雪服，这不是自家店里的衣服吗？
她站起身来，对上一双笑吟吟的眼，是他？
“老板，忙着呢？”
冯雪莹觉得奇怪，自己专注得连开门声都没听见？
她看了看门的方向，又不可思议的看看他。
“不用看了，我看就你一个人，故意没让你听见声音。”
他倒是坦诚，可他嬉皮笑脸的样子，怎么看都不太像个好人。
“哦！有事？”冯雪莹语气中带着点冷。
“看你说的，找你肯定是买衣服的。”他说着毫不见外地坐在了凳子上，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
“你要的衣服我没有。”冯雪莹不甘示弱的盯着他看。
幸亏是她，要是这个年代的其他女孩碰到这样的人，估计要被吓坏了。
他只要不耍流氓，她就不怕他，想看看他耍什么花招。
“认识一下嘛，我叫邓向阳。”他说着伸出了手。
冯雪莹看都没看他在半空中的手，索性蹲着继续整理衣服。
并不见他尴尬，自然地收回手，“别这样不待见我，说不定我们未来也能合作。”
“合作？”冯雪莹诧异地盯着他。
她的眸子黑白分明，清澈得如同湖水一般，配上她高高束起的马尾，像大学生一样青春灵动，又有一种不同于旁人的真诚与质朴。
半晌，邓向阳转了转眼珠，反问道：“有可能吗？”
说话词不达意的，分明就是随便找个话题来搭讪的，她冷冷地回答：“不可能。”
她眼底的愠怒和微撅的嘴巴，带着点小孩子的俏皮可爱。
邓向阳被她逗笑了，“话不要说的太早，先好好过年吧，年后咱们再见。”
年后，莫非还要来？
冯雪莹没搭理他，但他出门的时候依然说了声，“老板，新年快乐！”
听他出了门，她才抬头望了望他的背影，舒了口气，总算走了。
冯雪芝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她手上有钱，看到啥就买，不用为了买点东西让林加善挨顿骂。次次要钱，唐文芳都要指桑骂槐地给林加善脸色看。
即使是家里正常用的盐和洗衣粉，她都不会痛痛快快给钱。
想给笑笑买点奶粉和麦乳精，从来都是骂完也不肯给钱。冯雪芝为此没少掉泪。
如今她每个月挣的钱和林加善差不多，笑笑每天喝麦乳精，她也养活得了。
她毕竟是个传统的女人，有了钱净想着给家里人花。所有的年货都是她买的，还准备给林加善和唐文芳都买身衣服。
冯雪莹呛她是五好媳妇，应该去向婆家人讨个牛皮纸奖状。
她嘴上这么说着，还是舍不得让姐姐去外面买衣服。
反正棉衣都有剩下的，给林加善和他妈一人挑一件，就当是送给姐姐的。
冯雪芝知道妹妹的用心，但她不能稀里糊涂，占便宜没够。她身上穿的所有衣服都是店里的，雪莹一分钱都没要，全家人都白穿，都成吸血鬼了。
她坚持不要，非要让雪莹收个成本。
冯雪莹也不跟姐姐扭捏，大大方方说：“他们跟我没关系，我的确是为了你。”
“你就不用这么客气了吧，咱俩之间不需要这个。”
妹妹的话说得她无法反驳，她们是最亲的人，再推辞就生疏了。可她已经嫁人了，有了另一个家需要她照顾，不能把啥都强加给雪莹。
冯雪莹知道姐姐的顾虑，亲兄弟明算账，是前人给大家的忠告。但她真的不想跟家里人算账，她就要凭一己之力，让全家人都过上好日子。
如果林家人真能善待姐姐，她不在乎多付出一些。
冯雪莹没给姐姐开口的机会，催她赶紧挑，收拾完了还要上街去买年货。
买年货自然要去西市场，姐妹俩锁了门去找周丽红。她这里依然是人挤人，明天忙完就可以歇着了，后天就是年三十了。
真没看出来，一个月时间，郑立斌已经干的得心应手了。他麻利地给大家装货、过秤、收钱，就连讨价还价也完全不怯，分寸拿捏得恰到好处。
他和周丽红使唤起彼此来，也完全没有陌生感。
冯家姐妹两人对视一眼，心照不宣的觉得画面有点和谐，两人有点搭。
看她们都杵着不动，周丽红毫不客气地叫她们过来帮忙。
两人“哦”了一声，也跟着忙起来了。
忙完后，晚饭都没吃，周丽红就催郑立斌回家，郑立斌应着就要走，被冯雪莹拦住了。
她提议吃个饭，三人一起回。她们俩也要回去，服装店就正式歇业了。
这是四个人第一次吃饭，也是今年的最后一顿饭，她们决定吃顿好的。
找地方的事自然是交给周丽红，她在县城待的时间最长，哪里有好吃的她都知道。
以前最吃香的肯定是国营饭店，他们这些生活在农村的人连城都没进过几次，更别说那吃不起的饭店了。
现在不一样了，各行业的个体户都扎堆出现，小饭馆更是开出了一条街。
当地的特色是面食，他们熟知就是牛肉面，炒面等，只要能下馆子，吃啥都觉得很香。
周丽红打算带他们吃点不一样的，其实大家都爱吃米饭，只是大米比小麦贵很多，家里买的少，基本留着熬粥了，吃米饭的次数就像过年一样。
这是一个炒菜馆，他们要了四个菜，葱爆肉、炒猪肝、炒肥肠、猪头肉，每人一碗米饭。
油水少的年代，家里顿顿都是素菜，有选择的时候，谁也不会选素菜，还是油亮亮的肉菜解馋，也更让人有食欲。
郑立斌先前还收敛一点，大家都劝他多吃，没一会儿，就开始大快朵颐了。
四个人四盘菜，吃得连渣都没剩下。
尤其是郑立斌从来没吃过好吃的饭，也舍不得浪费，扫盘的任务都是他完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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