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木雕不过核桃大小,内里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技艺之精湛让谢枝心痒手也痒,去店中买了几块木材后便兴奋地自己动手雕了几个,最后形倒是雕出来了,手也被刻刀钻出好几个伤口。
伤口不大,她自个儿也不在意,反而是江上影却生了好大一通气,他怒不在表面,只是和谢枝的亲近少了许多。
成婚后江上影粘人得很,乍然与她疏离,不免让人一下就察觉到。
估摸着是自己这些日子沉迷木雕冷落了他,所以江上影才与自己闹别扭。
谢枝一番思考后深觉自己也有不对的地方,况且江上影的癔症也并未好全,她担心他病发,便只好先放下手中的木雕,又好好陪了他一阵。
有了谢枝的陪伴,这些时日江上影的心情肉眼可见地又好了起来,而且他渐渐接手漠北军的一些事务,再加上贺玉之给他任了个军职,公务繁忙,他连雪庐都回的少。
眼瞅着江上影忙的抽不开身,谢枝又开始拾掇起自己的木雕,大多都是在江上影不在的时候,只是有时候她雕的入迷,便忘了时辰,连江上影散值回家了都不知道。
最近她在雕刻的过程中遇到了些问题,可京都城里擅雕精细玩意儿的并不多,她找不到人解惑,便想着几日后的上巳节上街看看。
大夏人擅雕刻,到时上巳日大夏的商贾肯定也会来京都贩卖木雕。
谢枝越想心中越发笃定,她心里计划着上巳节去逛一圈,便道:“ 到时我们一起去吧?好几年未在京都过过上巳节了。”前年的上巳节她还是在路边啃着冷硬的饼子吹着冷风过得。
江上影捏着红珊瑚玉壁的手一顿,他把系绳扎紧了,红珊瑚玉壁醒目地垂在谢枝的脖间。
他瞥了谢枝半遮半掩的神情一眼,拆穿她,“又是要买木材?”
谢枝想什么他岂会不知,那会儿他劫后余生来寻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同她粘在一处,可偏偏总有些碍眼的人凑上来,不是温时良隔几日就来打扰,就是那什么大夏国王子天天登门拜访,又是送谢枝玉壁又是哪里来的厨子研制了什么新菜品邀谢枝一起去品尝。
同是心系谢枝,他自然也能体会温时良的感受。
所以和谢枝在一起后,他也并未限制谢枝和温时良见面,甚至温时良给谢枝送的玉璧,他也容许它光明正大地系挂在谢枝的身上。
可若是只有温时良一人还好,偏偏这一世还多了个大夏国王子。
此人一副妖孽长相,却是个神经大条的傻子,每每当着他的面拐跑谢枝,临着要走了,还日日把谢枝拉到木雕店美名其曰教谢枝雕木雕。
谢枝也对木雕入迷得不得了,常常从外面回来了还要将自己关在屋内雕上好几个时辰,还不许人打扰。
若不是刚入春那会儿两人刚成了亲,又是堂堂正正地拜天地宴宾客,否则那段时间他都要幽怨到再次发病了。
谢枝心虚十足,她讨好般地拉了拉江上影的手,“也并非全是为了木雕,到时我们可以随意逛一逛,若是遇见你喜欢的,也可以买。”
江上影伸手抹了下谢枝的眼角,谢枝条件反射地闭了下眼,再睁眼时就看见江上影一副怨夫的神情,“方才门童来说,温时良想邀你一起去上巳节祓禊袪灾。”
谢枝眼睛转了转,斟酌道:“那我……去回绝他?”
和江上影成婚后,温时良也常来邀她出门,出于尊重江上影的原则,她每次都会问问他,江上影倒也宽容到令她意外,几乎次次都同意。
不过既是重要节日,她便不能扔下江上影去应温时良的约。
温时良大约也知道,所以也并未如往常一般主动上门,而是派了个小厮来传话。
“是该回绝他。”江上影委屈地说:“温时良这人真是让人厌烦,明明你都嫁于我了,以为他自己没出席婚宴便当做这件事没发生,总要邀你出去,还当着我的面来寻你送你东西。”
“……”谢枝既是心虚又是愧疚。
对于温时良,连着两世算来,她也不知该如何处理这段关系……逃避着逃避着最后就变成了隔着面看不见的墙而相交的朋友……
说着,他又一下子泄气道:“罢了。”
谢枝不大明白他脑中的弯绕,问:“不是不乐意我同温时良来往么?怎就突然又算了?那我以后不再应温时良的约?”
江上影道:“总归他只是因为爱你,”虽然不大想承认。
“多一个人爱你也没什么不好。”他又继续道:“况且上一世他也惨的很,就当这一世我宽容大方善良,容许他能够在你心中占据芝麻粒大小的位置吧。”
说是这样说,可江上影万万没想到自己还是容不得温时良这个眼中钉。
明明那会儿一本正经地和谢枝说时还是一片堪比汪洋大海般宽广的胸襟,到了上巳节那日,看见温时良和谢枝说话,还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他就气得像一只河豚,广阔无边的心胸也乍然缩成了米粒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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