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然和寸闻封自然没有真的去学校做什么作业，他们在墓园前待了一会儿，便打车去了附近的一家火锅店。
沸腾的火锅咕嘟咕嘟地冒着泡，蒸腾的热气弥漫，两人在冷风中吹了许久的身体也渐渐暖和起来。
“说起来，当初你为什么会选择跟你外婆姓寸呢？”
刚才来的路上尉然和寸闻封已经聊过了，没有谁会在祭拜亲人后心情舒畅，寸闻封自然也不例外，更何况祭拜的还是陪着他长大的外公外婆。
不过在尉然的陪伴下，倒是没有之前那般难过了，而且也愿意提一些以前的事情。
寸闻封是跟着外婆姓这件事尉然也是刚刚才想起来问原因。
寸闻封笑了一下，给尉然空了的杯中倒了点饮料，“其实一开始我是姓张的，后来被送去外公外婆家里，也知道了张孝礼是个什么垃圾，自然想要改姓，我妈不会反对，张孝礼巴不得我和他没有关系，自然什么也不会说，不过就算说了我也还是会改。”
寸闻封靠在椅背上，眼神有些放空，像是在想以前的事情，“一般来说，我应该改姓顾，本来就要定下来了，但有一次我无意中看到了我作业本上我外婆的签名，不过现在想来也有可能是有意的。”
“嗯？”
“以前我的作业都是我外公给我签字，那次却忽然变成了外婆，现在想来，我当初几乎每天都恨张孝礼恨的要死，外婆可能也是想开解我。”寸闻封手指在桌面上描出一个寸字。
“用她的姓吗？”尉然看着寸闻封手中的动作，也开始思索“寸”字有什么深意。
“我外婆跟我说，一个人的心虽然只有方寸大小，但能装下的却不止一人，她希望我哪怕身处方寸仍能目至四海。”
尉然沉默地看着寸闻封，表情有些复杂，身处方寸而目至四海，无论是以前的师兄还是现在的寸闻封，他们都做到了。
“我外婆说，张孝礼把我妈禁锢住了，他的心已经彻底封闭起来了，没有入口，也没有出口，外婆希望我不要像他那样，那样的占有已经不再是爱了。”
“尉然，现在，我的心里有我妈，有林姨，有尉叔，有你，”寸闻封放下筷子，动作有些僵硬，在坐正身体后，才深吸一口气对尉然道，“我这颗心，有装得下喜欢的人的入口，也有放人离开的出口，如果有一天，你不想在我这里了，你可以……”
尉然啪的一声放下筷子，寸闻封话音戛然而止，和看起来明显有些生气的尉然对视。
半晌后，尉然被寸闻封这个眼神盯得都快要没脾气了。
搞什么？！尉然一开始看到寸闻封那么严肃认真，还以为寸闻封这是要再次表白，他甚至都提前感觉脸烧得慌，结果，寸闻封忽然给他整这么一出。
这算什么？寸闻封这是觉得他自己不配，现在就已经为他尉然谋划好出路，告诉他他在这段感情中不用顾及他，随时想退就退吗？
他们分明才在一起没多久，寸闻封这是对这段感情多没自信，既然这么没自信，当初干嘛要开始？
不得不说，谈恋爱以后的确很容易让人想东想西，要是以前，尉然肯定不会对一句话延伸出这么多想法，但现在……
尉然想想就觉得气，他几乎差点憋不住火，但当他准备好好跟寸闻封说教说教时，一抬头，看到寸闻封那个眼神，心一下子就软了下来。
尉然无声地叹了口气，寸闻封分明不想分开，为什么还要说的这么直白，这人对自己怎么也这么狠。
尉然一肚子火发又发不出，憋又憋不住，最后只能无可奈何地闷了一口饮料，强行忍了下来。
“寸闻封，”尉然捏着杯子叫他，“你也不想和我分开吧？”
尉然看到寸闻封僵硬地点了点头，尉然看着直接笑出声来，“寸神，你现在看起来不太聪明啊，要是夏郁看到你现在的样子，你在他心中的形象不得破灭了，哈哈哈……”
寸闻封：……
寸闻封无言以对。
尉然这么一笑，之前压抑的氛围倒是一扫而空。
“如果有一天，我不想在你那里了，那……”尉然自己乐了好长时间才停下来，表情有些像以前的纨绔子弟，冲着寸闻封挑眉，“那你就来我这里吧！我这里也有一个入口，等你进来。”
寸闻封愣住了，定定地看着面前笑眼盈盈的尉然，半晌没有回过神来。
而好不容易说一次情话的尉然被寸闻封这么一直盯着也觉得不好意思，假装低头吃菜，还不忘招呼着寸闻封一起吃，“快吃，等会儿就煮烂了。”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轻笑。
尉然：？？？
他的情话就算再差劲，也至少不是笑话吧？
“你笑什么笑？！爱来不来！到时候可别后悔！”
“我来。”
寸闻封往前凑了凑，两人之间隔着火锅蒸腾的水汽，显得有些朦胧。
尉然看到寸闻封终于笑了，心中也明朗不少，决定不再计较寸闻封刚才的笑了。
“快吃吧，小心等会儿煮烂了。”
寸闻封给尉然从锅里夹出来一片肥牛，尉然也礼尚往来，傲娇地回赠了寸闻封一片羊肉。
餐桌前的气氛再次活络起来，尉然能感觉到，他们之间应该是又进了一步……
“去学校吗？”
“去学校干什么？”
两人从火锅店出来时天气好了不少，至少没有再刮那刺骨的寒风。
冬日的阳光温柔地铺洒开来，短暂地为人们提供着温暖。
“你不是跟他们说你有书落在学校了，咱俩去取吗？”尉然瞅了寸闻封一眼。
“不去了，回去就说咱俩已经在学校把那本书上的作业写完了，就不带回来了。”
“还得是你，”尉然目瞪口呆，“那我们现在去哪儿？你还想去什么地方吗？趁着他们不在，我陪你。”
寸闻封看着尉然吃得通红的嘴唇，少年的眼神明亮，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他以前喜欢尉然的嚣张劲儿，喜欢尉然身上刺眼夺目的光亮，没想到，现在的尉然仍然光鲜亮丽，但在发光张扬的同时，还有这么温柔的一面。
我陪你。
从小没人陪的他现在也有人愿意陪着他去他想去的地方了。
寸闻封抿了抿自己的唇，随后挪开视线，“我们随便走走吧。”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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