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惟将心中了然,田原亲贤是大友义镇近侍出身,近年来凭借着主公信任,日渐受到重用,不少昔日重臣都被他排挤。而吉弘镇理的遭遇,便是最好的例证。“田原大人如今权势日盛,怕不是也对大人多有排挤?”阿苏惟将问道。
“排挤倒是其次。”吉弘镇理摇了摇头,“关键是田原亲贤目光短浅,只知迎合,根本看不到潜在危机。他总以为只要打压了秋月、高桥两家,便能稳固大友家的统治,却不知背后还有毛利家虎视眈眈,还有龙造寺家心怀异心。”
就在这时,一个年轻的身影从内堂走了出来,正是吉弘镇理的儿子高桥绍运。高桥绍运身着黑色羽织,眼神锐利,见到阿苏惟将,连忙躬身行礼:“宫司。”随后,他在吉弘镇理身旁坐下,开口说道:“父亲,宫司,方才你们的谈话,我都听到了。关于如今局势,我也有一些看法,想与二位探讨。”
吉弘镇理点了点头:“且说说。”
高桥绍运站起身,走到墙边悬挂的地图前,手指指向筑前国的位置,沉声道:“如今最关键的,便是筑前国局势。秋月种实盘踞筑前北部,高桥鉴种掌控西部,两人互为犄角,对府内城形成了包围之势。此次他们缺席年终评议,无疑是公开与主公决裂。”
高桥绍运顿了顿,继续说道:“但主公若此时贸然出兵征讨,恐怕会落入两难境地。其一,毛利元就一直对北九州虎视眈眈,此前几次征战虽暂时撤退,但并未彻底放弃觊觎。一旦本家主力被牵制在筑前,毛利家极有可能趁机出兵攻打;其二,龙造寺隆信此次虽表示臣服,但态度暧昧,若主公与秋月、高桥两家陷入苦战,极有可能在肥前作乱,响应筑前。到那时,大友家将陷入四面受敌的境地,牵一发而动全身,后果不堪设想。”
阿苏惟将听得极为认真,高桥绍运的分析与甲斐宗运此前的判断不谋而合。他深知,高桥绍运此刻成长的不仅智谋过人,且对九州诸家动向了如指掌,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
“所言极是。”阿苏惟将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只是阿苏家如今也是自身难保。此前为防备岛津家,耗费了不少兵力和财力,加之商路受阻,收入锐减,府中粮草仅够支撑到年中。若是明年真的爆发战事,怕是难以给大友家提供太多援助。”
阿苏惟将刻意强调阿苏家的窘境,对可能出现的援助请求闭口不谈。这正是甲斐宗运临行前的叮嘱:“乱世之中,生存为上。阿苏家实力薄弱,切不可被大友家的战事裹挟,沦为牺牲品。若有人提及援助之事,便以商路受阻、粮草短缺为由推脱,坚守中立,静观其变。”
高桥绍运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了然。他自然明白阿苏惟将的顾虑,也清楚阿苏家的当下处境。阿苏家夹在大友家与岛津家之间,实力本就不强,如今能保全自身,已属不易。“宫司的难处,我明白。”高桥绍运说道,“只是如今局势危急,大友家若倒下,阿苏家怕是也难以独善其身。还望能早做准备,应对可能出现的变故。”
阿苏惟将点了点头:“放心,我定会谨慎应对。只是眼下,阿苏家只能先顾全自身,还望理解。”两人又交谈许久,从筑前局势聊到毛利家动向,从龙造寺家的野心聊到大友家的内部矛盾。
阿苏惟将始终保持着谨慎态度,多听少说,不轻易表态,只在必要时提及阿苏家的困境,巧妙避开所有可能涉及援助的话题。
天色渐晚,阿苏惟将起身告辞:“今日多有叨扰,我该启程返回肥后了。”
吉弘镇理亲自将他送到府门口,拍了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的说道:“宫司,万事小心。无论日后局势如何,都要以存续为重。”随后,他转头对高桥绍运吩咐道:“你日后在阿苏家充当寄骑,务必谨言慎行,多向甲斐公学习,同时密切关注各方动向,及时向我汇报。”
高桥绍运躬身领命:“父亲放心,儿子定当谨记教诲。”
阿苏惟将翻身上马,与吉弘镇理道别后,率领随从向着肥后方向疾驰而去。寒风卷着雪沫子打在脸上,他却丝毫没有察觉,心中满是对未来的忧虑。今日与吉弘镇理、高桥绍运的谈话,让他更加确定,明年的九州,必将战火纷飞。而阿苏家,就像惊涛骇浪中的一叶扁舟,稍有不慎,便会船毁人亡。
阿苏惟将离开后,吉弘镇理立刻回到书房,将今日与阿苏惟将的谈话内容详细记录。他深知,大友义镇虽然将他闲置,但对九州局势依旧极为关注,这些信息,或许能让主公对局势有更清晰的认识。
次日一早,吉弘镇理便带着记录前往大友义镇的城守阁。此时的大友义镇,正在书房中审阅各地送来的军情密报。见到吉弘镇理前来,他放下手中的密报,语气平淡的说道:“今日前来,何事禀报?”
吉弘镇理躬身行礼,将记录递了上去:“主公,昨日宫司前来拜访,与我谈及了九州局势,还有对来年的看法,我已详细记录下来,特来呈给主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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