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副厂长手一抖，钢笔在纸上划出长长蓝痕："你威胁领导？"
"哪能啊。"周淮民掏出火柴，当着对方的面把调令烧成灰烬，"就是提醒您，这采购科的水，可比泔水桶深多了。"
火柴梗弹进搪瓷缸，水面浮起层油花。李副厂长突然换上笑脸，从抽屉摸出包大前门："小周同志年轻气盛，组织上理解。这样，下周省城物资交流会，你带队去趟？"
"小兔崽子！"老刘突然一拍桌子，泡着枸杞的搪瓷缸震得茶水四溅，"你故意把我支到这鸟不拉屎的交流会？"
周淮民用筷子挑起面条，热气模糊了眉眼："刘师傅这话说的，采购科副科长的位子还给您留着呢。"他忽然压低声音，"听说您小儿子在街道办当临时工？"
刘海中瞳孔骤缩，保温杯盖"当啷"砸在铁皮小桌上。去年他贪墨的三十斤粮票，可还藏在灶台灰堆里。
"您猜怎么着？"周淮民从帆布包里掏出盖着红章的介绍信，"物资局王主任托我问候您，说想见见令郎。"
绿皮火车钻进隧道，黑暗中响起老刘磨牙的咯吱声。再亮灯时，他像被抽了脊梁的狗，瘫在座位上直喘粗气。
"你到底要啥？"
周淮民撕开炼乳罐头，奶油在挂面上化出蜿蜒的河："听说供销社新到批瑕疵布，刘师傅路子广……"
话音未落，老刘突然扑过来抢介绍信。周淮民早有防备，身子后仰任他扑空，却不妨被拽掉了两颗衣扣。
"老东西！"他正要发难，忽见车厢连接处闪过片藏蓝色衣角——是李副厂长派来的眼线。
电光火石间，周淮民扯开衣领，抓着老刘的手往自己胸口按："刘师傅！使不得！"
"于莉同志冷静！"周淮民窜上葡萄架，抖落几片发蔫的叶子，"这是李副厂长的圈套！"
话音戛然而止。于莉正踮脚够他衣角，温热呼吸喷在耳后。周淮民喉结滚动，突然抓住她手腕按在胸口："感受到了吗？这心跳，每下都是为你。"
"你……你下流！"于莉转身要跑，却被拽住辫梢。周淮民凑近她通红的耳尖："今晚仓库后门，我让你看样东西。"
"周淮民！"铁门突然被撞开，于莉举着手电筒，光柱扫过米袋时明显一晃，"你……你真在倒卖物资？"
"嘘——"周淮民捂住她的嘴，指尖沾着米香，"这是给纺织厂女工准备的年夜饭。"他突然掏出张纸，是盖着妇联公章的困难职工名单。
于莉瞳孔震动，手电筒光斑在墙上跳成乱舞的萤火虫。周淮民趁机贴近，呼吸拂过她颤抖的睫毛："现在知道我为什么拒绝李副厂长的美人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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