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有再说话了，只是把怀里的玻璃管抱得死死的，透露出他并不平静的内心。
“古德里安，不要再骗自己了。”曼施坦因无声地摇了摇头，“你忘了白王作为祭祀在位期间，发起的人祭是规模最大，数量也是最多的吗？所有的龙族根本上就不可能真心实意地帮助人类，我们之间的差距，就跟人类和蛆虫一样，具有天壤之别……那不过是攫取胜利的说辞罢了。”
接着，他们两个人都陷入了长久的沉默之中去，只剩下在白炽灯下浮动的灰色尘埃和背景里沉闷“咔嚓咔嚓”转动的巨大时钟声音。
“……血脉真的有那么重要吗？”古德里安的声音喑哑得难听，仿佛他已经有几百年没有说过话，“一定要让发生在我们身上的悲剧，再一次降临在孩子身上吗？”
黑色的夜里有新的灯光亮了起来，是曼施坦因点燃了随身携带的烟斗，古德里安没有去责怪他在图书馆这种易燃的地方抽起了香烟。抖动的火光忽闪忽灭，拍打在他的冒出青色胡茬短刺的下巴上，“那你有考虑过其他的孩子吗？倘若路明非真的是白王血统，觉醒之后没有人知道他会怎么对待人类。”
“我们……还有林漓，他是货真价实的黑王血脉。”
古德里安下意识地挪动了目光，直愣愣地盯着地面，不敢去看好友失望的脸庞。
“你什么时候这么天真了！”曼施坦因猛地深吸一口，从嘴里吐出一口升腾的白雾，“居然想要去依靠一个才入学一天的新生。”
古德里安嘀咕了一句，“可路明非也只入学了一天了呀。”
“趁着现在还不晚，马上写成报告递交给校长。”
曼施坦因的手从烟雾中伸了过来，手掌上静静躺着一个打开了邮件页面的手机。
“不！你不能这么做！”古德里安的眼睛都是红的，怒吼道，“你这样和直接送他去死没有区别！”
“我没有那么做，只是在查明他的情况之前，诺玛会稍微……羁押一下，时间也有长有短。”
古德里安仍然在瞪着他，像只愤怒的水牛，最终曼施坦因无可奈何的败下阵来，“行吧，你又赢了。”
古德里安愣了一下，似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好友就这样放过了路明非。
曼施坦因收回了手，他说，“我来给校长写信。”
古德里安一瞬间跳了起来，爆出以一种惊人的速度，迅速从曼施坦因的手里抢了过来，关机、合上屏幕，他的动作一气呵成，中间没有任何的停顿。
古德里安仍然举着曼施坦因的手机，他的胸口剧烈的起伏着，手机屏幕已经暗淡了下去。他深吸一口气，说道，“路明非是一个很好的孩子。”
曼施坦因不太明白他为什么突然说起这个话题来，他忍不住纠正道，“所有卡塞尔的学生都是好孩子。”
“我和他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我给他看了父母写给他的信。”古德里安的眼睛已经不再闪躲，“诺诺跟我说，他去厕所里哭了。”
“所以我不觉得这么一个可怜又可爱的小孩会做出什么可怕的事情来。”
“事实上，他已经做出了一件可怕的事情。”曼施坦因的内心像是被短暂的触动了一下了，但他的声音还是冷冷的，“在不知道自由一日是模拟战争的情况下，他用一把枪狙掉了三名学生。要知道，他当时可是以为那是实弹。”
“那……那也是可以解释的。”古德里安咽了咽口水，“林漓——他最好的朋友当着他的面被杀了，所以他才会那么过激。”
“帮朋友报仇雪恨……”他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就跟我们一直在做的事情一样，不是吗？”
曼施坦因没有再说话了，眼里的坚冰有一瞬间被融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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