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瑶沉默片刻，阿尚却也不再说话，好像在等她的回复。
她其实是想赌气不管的，可是转念又一想，若是她此番拉下脸面去救了柳月牙，那么上官亭……会不会对她多一些好感？
一番短暂地思想挣扎之后，她故作轻松道：“我不就是女郎中吗？”灵瑶道，“你去把这些太医都送出府，我去帮柳姑娘诊治。”
“是！”阿尚欢喜坏了，赶紧跑到院子将各位太医都请走，灵瑶则是回了自己的院子拿了医药箱。
再匆匆赶回来的时候，院落中已经空无一人，她便也少了许多顾虑，敲门便走了进去。
柳月牙已经不大好，上官亭用内力帮她强行压制着毒素，两个人都不是很轻松地模样。察觉到有人进来，上官亭下意识看了一眼，没想到竟是灵瑶。
灵瑶放下心中的芥蒂，道：“府中就有一个女郎中，何苦去外面寻？何况女子无才便是德，有几个肯花费大把年华学医的？”
说完，也不等上官亭说话，便自顾自地半蹲下来手把柳月牙的脉。灵瑶的眉头皱紧了，道：“给她放到床上，坐起来，褪去上衣。”
上官亭一愣：“我唤环儿来。”
“时辰很长，环儿也许支撑不住，论体力，还是将军在此比较好。”虽然灵瑶也不想上官亭留下来，可是作为一名医者，她不能不为病患考虑，只能违心。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相信柳姑娘也不会怪罪。”灵瑶道，“将军若实在害羞，不若用布将眼睛盖住。”
“无妨，蒙住眼睛恐怕会影响与你的配合，非礼勿视便是。”上官亭说着，便将柳月牙搀扶起，按照灵瑶的说的去做。
灵瑶努力让自己专心致志，不去让自己的情绪影响手中的针。银针一根一根地刺下去，柳月牙面色好了些，没有刚刚那么红得可怕了。
上官亭面容终于好看了些，不再那么紧绷着了，可是下一秒，柳月牙便拧起眉头，又开始不安分地乱动了起来。
看上去……好像重新激起了他刚刚费尽力气压制住的毒素。
“怎么回事？！”上官亭焦急道，“怎么会这样！”
灵瑶赶紧上前查看，道：“毒素被压制太久，犹如堵住即将喷发的火山口，如今得到了疏通，便一下子就更猛烈地爆发开了。”
上官亭面上地焦急显而易见，灵瑶一愣，竟见他冲着门外便吼道：“太医呢！让最好的太医来！”
“可是太医都被撤走了啊！”灵瑶道，“何况毒素早晚要被疏导出来才行，一直在体内便再怎么压制也是行不通的！”
“是谁让撤走太医的？！”他眸中似有怒火，“云姑娘到底是何居心我暂且不追究，不过你最好祈祷月牙没事。”
他的一字一句冰冷至极，每一个字都像一根尖锐的冰冷戳在她的心上，让她只觉得在这阳春三月，她又冷又疼。
阿尚动作快效率高，听到将军带着怒气的声音便快马加鞭请回了还未走到一半的太医，隔着帘子悬丝把脉。
老太医姓张，很有威望，捋着胡子摇了摇头：“实在太过凶险，太过凶险！老夫只能保守一试，具体的还得看柳姑娘的造化。”
上官亭一听，竟有几分心慌，灵瑶全都看在眼里。
她在后面沉默许久，听老太医说要用药物保守治疗之后，便上前道：“柳姑娘已经喂不进汤药了，开方熬药只能是耽误时辰。”
老太医胡子抖了抖：“哦？那你说有什么法子？”
灵瑶道：“我乃女流，方便施针，将毒素溶于血液，悉数导入手指或脚趾等血流缓慢的部位，再用刀割开皮肉，放出毒血即刻。”
“那可是极其考验针灸之术的功力的，”张老太医道，“莫说你一个女娃娃，便是老夫，也就只能有两成把握。”
两成？！这是京都最有威望的太医，竟只有两成把握……
上官亭忧虑的目光看向床榻上不省人事的柳月牙，宛若看穿了生死般绝望。
灵瑶见不得他这样的眼神，他是堂堂少年将军，仅仅不过二十余岁便立下赫赫战功，受万民敬仰，在史册熠熠生辉，他应该是骄傲的，是桀骜的，是不羁是尊贵的……万不该是这副颓败的模样。
她不知怎的，眼眶一酸，便赶紧强忍住了，直接道：“还请将军给令瑶一个机会，令瑶用项上人头担保，一定救活柳姑娘。”
张老太医看了这年轻的女娃娃一眼，道：“你若是真能救活她，也算是华佗在世了。”
华佗不可能在世，言外之意，她不可能成功。
“将军，眼下除了我，没有人可以救她。”她不知为何，明明是在救人，却觉得自己的咽喉处无比苦涩，“还请将军遣散众人，万不可有人打扰，否则入了一丝风，可能就功亏一篑了。”
上官亭冷眼看她：“你有几成把握？”
“八成。”
此话一出，张老太医几乎跳脚：“狂妄，狂妄！老夫倒要看看，你到底能不能治好！”
说罢，便拂袖朝着上官亭行礼道：“将军，若是过了今晚柳姑娘还不得治，将军府可能就要准备后事了。既然云姑娘这般有底气，不若就让她试一试，万一救活一命，便是皆大欢喜。”
上官亭看向灵瑶，她信誓旦旦的，便松口道：“好，所有人都退下，云令瑶，你既用人头担保，到时候可别后悔！”
灵瑶竖起手指：“我云令瑶在此发誓，若是救不活柳月牙，我便去陪葬！”
阿尚觉得这个誓言太重，可是主子在上，他也不好多说什么。
众人听了上官亭的话一并退去，只留下灵瑶与不省人事的柳月牙。
“宿主！”二七不满道，“你的任务是保护上官亭，不是柳月牙！你管她作甚，还立下那么狠毒的誓言？！”
“我见不得他忧心。”灵瑶装作轻描淡写道，“何况我的确是有把握救活她，毕竟我是一个半妖，有法力在身上。刚刚上官亭自以为是他的内力压制了毒素，其实不过是我送他的祛毒香囊，帮着他淡化了柳月牙身上的毒，可是时间太久，毒已经进入了血液，朝着五脏六腑涌去，便是这人间顶级的医者，怕是也如那张老太医一样，只有一二成的把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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