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一明选了一个远离四壁的中间地带坐下，仰头打了个哈哈。“废物利用倒是做的蛮好。你进来这里几天了？”
云璃摇摇头，石室内不见日月，很难判断时间。“自从那日走出你的别院，不久就遇上左项。”
陆一明心里暗想，她果然什么都不知道。
掰着指头算了算。“十日。”
云璃随口问了一句。“这十日间可曾发生什么事？我师父有没有找我？”
那边没有回音。
云璃渐渐发觉不对，一旦说起一些事情陆一明便顾左右而言他，或者干脆什么都不说。
她秀美微蹙，想了想，沉下声音。“逍遥盟与蓬莱仙宗之间开战了，对不对？”
那边还是没有回音。
云璃提着的一颗心逐渐下沉。“那么，逍遥盟败了？”
好久才听到陆一明回答了一声。“嗯。”
云璃发现自己的话一说出口，略微有些打颤。“我师父呢？他在哪儿？如我一般被囚禁了？”
陆一明舔了舔干燥的嘴唇，在心里不断斟酌词句。
“手下败将，自然是杀了！”一句锋利的话，伴同一道刺目的光亮，一同出现在甬道尽头。
陆一明赶紧遮住眼睛，却听到云璃发狂一样迎着光亮扑去，重重撞上铁栅门。
她不顾灼痛双目的光线，用双拳狠狠砸击栅栏。“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来人站在一大片白茫茫之中，看不清面目，只露出一个黑影。
那黑影阴沉发笑。“不仅杀了，还被斩下首级。身体掉入海中，一大群鲨鱼围着啃食半柱香功夫，一点骨头渣子都不剩。”
这时候，陆一明已经听出来人的声音，一下从地上跃起。
“路林，是你！”
砰！石门重重关闭，刺目的光亮消失，甬道内重新恢复黑暗。
来人取下石壁上的油灯，照亮他的脸，果然是路林。
路林朝陆一明笑笑。“你且等等，我与这小妮子聊一会儿，你瞧她如今多有趣儿。”
陆一明自然看不到云璃，可是能听到自甬道那一头传来的哭泣声。
云璃躬身蜷缩在地上，身体不断寒颤，五指抠入地下，指甲甚至微微翻卷。
陆一明急的大喊：“云璃！你怎么样？你不要伤心，逍遥老仙走得很快，他没有受苦。”
回答他的只有哭声。
路林哈哈大笑。“陆一明，你怎么不告诉她，杀她老爹的就是你那个好师尊。”
陆一明咬了咬牙关。“是，杀逍遥老仙的人，确是我师尊。可是我师尊也被赤血袭灵珠反噬，甚至打伤我和凌霄。云璃，你要哭就好好哭一场吧，心里有什么仇恨尽管冲我来。”
路林看着在地上缩成一团的云璃，笑道：“我听说一件事，倒是想从你这儿证实一番。据说逍遥老仙年轻时惹下诸多风流债，还将年幼的子女带在身边作为名义上的徒弟，其中一个女娃，算起来差不多如你这般年纪。不知此事真假？”
他的话一出，云璃忽然从地上窜起，一把抓住铁栅栏，通红布满泪珠的双目之中，迸射暴怒的光芒。
“是！我是！你待要如何？杀我呀！杀！”
陆一明从惊愕之中回过神来，连忙高声叫道：“云璃，不要冲动！有什么话好好说。路林！你到底要干什么？”
路林大笑。“别激动，我只是逗她玩玩。这小妮子还挺烈，像匹小野马。说实在的，我对她挺感兴趣。”
他说完这话又发出一连串阴森恐怖，意味不明的笑声，听得陆一明心惊胆战。
他用力摇晃铁栅门，无奈这东西结实得很，他又无法施展灵力，压根摇撼不动。
“喂！路林你个混蛋！你不要乱来！云璃没有参与逍遥盟与蓬莱之战，你赶紧把她放了！你要是胆敢对她怎么样，我一定会亲手宰了你！”
这句话终于成功吸引路林的注意，他抬脚朝陆一明的囚笼走来。
“你这么心急保她，心疼她？”他眼角仍旧带着笑意，似乎对陆一明的威胁毫不在乎。
陆一明盯着他，看到路林的眼眸之中满是不怀好意的窥探。
他心里犹豫一下，反问：“是你把我关在这里？”
路林盯着他看了一会儿，随即轻轻一笑，悠闲地踱开二步。“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
陆一明看着他狡黠的笑脸，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
路林继续迈着他的八字步，来回绕圈，好像饭后在园子里赏花。“看你这副可怜样，且让我告诉你吧。”
“你挡了昀虚一招，被击落深海，多亏左项师叔救了你。哦不，如今该尊称一声，宗主。”
陆一明眉头一皱。“左项当了宗主？”
路林对着虚空抱了抱拳头。“论资历、修为、德行、战功，可有人能与宗主比肩？只是宗主自谦自责，认为自己未能挽救蓬莱众位死伤弟子，不肯就任。我等苦劝良久，再三陈情，他才肯勉强答应。”
陆一明鼻子冷哼一声，旋即紧张起来：“我师尊呢？他怎么样？左项赢了，那师尊是不是受伤，还是……”
他不敢再说下去。
路林冷笑道：“昀虚那个疯子？你果然同情于他。”
随即口气陡然变得严厉。“待我禀明宗主，将你与他一同枭首示众，让大家看看，擅自修炼邪法，炼化邪珠，残杀本门弟子，是何下场！”
陆一明瞪圆眼睛，与他对视数秒，忽然连声大笑。
“左项若想要杀我，早就杀了！或者干脆留我在深海，何必囚禁于此？”
看到路林眼中露出被挫败的神色，陆一明更加笃定自己的判断。
他甚至背过身，在囚笼里转悠一圈，学路林慢悠悠地踱步。
“从你刚才的话中，我还推测出师尊没事，至少未死，或许是逃了？”
随后他慢慢站定，侧脸对着路林。
“而左项成了宗主，他一定要留着我。因为我是个牌坊，用来昭示他的仁德。上一任宗主杀徒，而他不杀。正因为这不同，他才能坐稳宗主的位子，毕竟还有世怀师伯，以及那么多岛主。我说的对不对，路林师兄？”
“啪啪啪啪！”路林在囚笼外一下一下地鼓掌。
“鞭辟入里，分析得很有道理。”他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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