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义珀的丧事很隆重,来吊唁的把三院挤得摩肩接踵。
“既然不缺灵石,就该换个大点的地方,都挤在这里,成什么样!”
在廊下的大夫人端着茶杯,用茶盖撇着上面的浮沫。
三夫人在方家的份例不算多,但她是明家的小姐。明家虽然修为比不上方家,但经商很有一套,是静河城三个家族中最富有的。
“怎么不见明家的人来?”
大夫人重重地搁下茶杯,摆弄着绛色衣袖。
“娘,你管他呢,不来正好。”方灵玉来之前担心明家对她问责,虽然都是“意外”,但朱牙虎确实是她的灵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她又是晚辈,总不好反驳。
“我看啊,什么明家手足情深,三夫人是明家的掌上明珠,这些话都是外面的人乱传的,根本信不得。”
面对如此繁琐的礼仪,站在她身边的方义珍早已不耐烦,轻佻地说道。
“就像那些人把方义琏的药师吹得那么神,不一样没有把方义珀治好嘛。”
“都是你干的好事。”
大夫人瞪了方义珍一眼,看似严厉,实则嘴角勾笑,目光宠溺。
她育有三子一女。不像三夫人有娘家依靠,十二年前夫君坠了之后,她含辛茹苦把四个孩子抚养成人。
如今长子和次子都已拜入门派,前程无忧,就剩这对双生子在身边。
珍儿虽然好酒、好色,但聪慧伶俐,做事果断。自己可以放心地把家主之位交予他。
她一个外姓人代理家主,独揽大权,方家长辈早已不满,年前提出要在下一辈中挑选新家主。
方义珀为人沉稳、品行端正,更别提方家许多产业依附明家,难保方家长辈不会偏向于他。
珍儿只用了一场生辰宴就除掉了他,可谓干净利落。
虽然确实引起旁人怀疑,但没有证据,又能拿他如何?
如同她当年为了璟儿,抽出方义琏灵根一样。
她是留下了狠毒的名声。但一个寡妇,为了自己的孩子,名声算得了什么?正好可以震慑其他院的人。
大夫人面容铁青地望向灵堂,三夫人悲痛欲绝,佝偻着腰背,微微靠在婢女身上。方义琏却笔直如松,全然不似往日病恹恹的模样,威仪十足。
大夫人用观灵术一查,不由胆颤心惊。
炼气六层!
凭废灵根,绝对不可能达到。
难道他的灵根,真的恢复了?
“珍儿,那药师是怎么来历?”
“娘,真的是那名女子治好的吗?那就是个不起眼的凡人。”方义珍道。
大夫人一脸慈爱地训诫道:“在这修仙界,能人异士多了去了。方义琏身边又没有出现其他人,难道是他自己好的。多留意点,小心使得万年船。”
此刻的吕守廉非常赞同大夫人的话。他实在琢磨不透眼前的凡人女子。
“你是谁?哪个院的?”吕守廉第一眼没出她没修为,想放出神识查看,却怕得罪了她。
“姜小古。”
姜小古又想了想,说:“三院是我的。”
“……”
吕守廉不明所以,但听她提起三院,很快想明白了。此人正是方义琏的药师。
“这些人都是你弄晕的?”
“他们不让我进来。”
这人果然掩饰了修为。满院护卫,都躺在地上,像是睡着了一般。要不是他及时出现,她就要闯进后院了。
就算掩饰了修为,看她瘦弱的样子,也强不到哪里去。
“这里是大院,你再乱闯!我治你个强闯民宅,杀了你都没人管。”
姜小古平静地说:“我想看看朱牙虎。”
“你看朱牙虎干什么?”吕守廉警惕起来。
姜小古不想再回答,闷头朝里走。
要是告诉了他,自己是来找梼虎兽的血脉,还得给他解释梼虎兽是什么,太麻烦了。
“站住!”
吕守廉阴冷一笑,想出个计谋来,上前一步道:“朱牙虎又跑出圈了,就在后院中,我也正在找它。你不要乱走,连我这个筑基修士,都没多少把握能猎住它。”
其实朱牙虎就在他身上的灵兽袋中,他故意这么说,是想试探姜小古。
姜小古一点没被他的话吓到,面目平淡。“我能猎住它。”
居然这么嚣张,吕守廉道:“好,那我们一同去抓它。”
刚好朱牙虎几天没吃人肉了。
他趁着姜小古转过背时,抓住灵兽袋,丢入树丛中,脚下一点,飞到了房顶上,观察下方的情景。
“嗷——”
姜小古肩膀都没摇一下,转身朝向兽吼发出的地方。
“啪、啪、啪。”
巨大的脚步声伴随着树木折断的声音,远处的绿树花草不停地倒下,一头两人高的妖兽钻出树丛,对着她又是一声震耳欲聋的咆哮。
黄铜般的兽毛从皮上刺出,红色的獠牙一直弯到下巴,像是刚刚饮饱鲜血。
院中的奴仆护卫听到嘶吼,竟然吓醒了过来,尖叫声此起彼伏,纷纷爬到高处逃命去了。
姜小古面若平湖,站在朱牙虎面前,眼皮都没眨一下。
她深吸一口气,身子前倾,右腿迈出,狂奔起来,眨眼就到了大院门口。
朱牙虎愣了两息,嗷地一声追了上去,大嘴一合,脑袋一晃,连咬带撞,院门瞬间就化为碎砖碎木。
姜小古背上刮了一条大口子,鲜血顿时沁出了纱衣,但一点没影响她的速度。朱牙虎在其后穷追不舍。
吕守廉拍着屋檐哈哈大笑。
“不是要看朱牙虎吗?别跑啊。”
二者的身影已经消失在巷子尽头。他祭出飞行法器,升到高空,边看热闹边笑。
姜小古还在逃命,勉强比朱牙虎快一点。不知为何,每当就要咬到她时,朱牙虎都会顿一顿,然后距离拉开一些。
侥是如此,姜小古也被獠牙擦到几次,她的衣裙都被染成了红色。
朱牙虎口中有毒液,旁人受了这样的伤,不被咬死也被毒死了。但她眉毛都没皱一下。
怎么还没被咬死?吕守廉大为不解,但很快,他就顾不上姜小古了。
朱牙虎突然停了下去,摇摆着鼎一样的脑袋,转身朝另一个方向跑去,跳进了三院的院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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