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这个爆炸性的八卦撞得晕晕乎乎，连脸上面具般的冷冽都快维持不住，“这是我没有想到的。”
九重天的灵识就简单粗暴地唤作重天，《诸神录·天神篇》上有载，这章节钟离也看过。
但上面没写他和魔道还有这么一段啊？
为什么九重天之灵历劫的对象会是剑魔，而且你还被那时尚未合道的人族剑魔给宰了，丢不丢神？你就说你丢不丢神！
被钟离望着，陆生雪自然不能继续以那种直勾勾的眼神缠她，白衣仙人微微偏开视线，尽职尽责地当着博古通今的好老师，“黎盏杀了檀山白鹤之后心魔即生，她入魔道却无法上达至高之境，唯有斩除恶孽方可登顶至尊，因而开始四海八荒地追杀自己的心魔。”
乖学生不懂就问：“心魔不是藏在心中么？怎么还需要到处去追的？”
为人师者自然有惑必解：“黎盏为魔道意属之人，一道气运加身，心魔也至能够脱体而出的地步。”
那……还真是挺倒霉的。
别人家的心魔都是平日里隐而不发，抓住时机就要害死害疯原主，黎盏的心魔也忒没面子，被剑魔追得到处撒丫子逃命。
陆生雪说：“后来心魔仓皇之下逃至天界，九重天皆为李以旦灵识原身，重天自然会有所察觉。”
钟离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重天把心魔杀了？”
那不就直接帮黎盏达成夙愿了么。
陆生雪款款阐述当年的情形，“重天收留了心魔，后来剑魔追上天来，杀了心魔重伤重天，于此一战后折剑合道。”
钟离无语……这这这，听起来更搞笑了好不好？九重天之灵在自己的道场被人族重伤，成了对方合道的踏脚石，那他还算个屁的九天之神。
耻辱，真真是耻辱。
这还没完，飞琼君身为枯荣道主最为亲近的人，手里掌握的内幕实在不少，他说：“司鸿救下重天之后将他送入青冥泽中休养生息，黎盏合了魔道方才恢复神思清明，忆及往日种种皆是后悔，想要阳极将重天还与她。”
这段前尘一波三折得过于跌宕起伏，钟离至此已经对剧情走向麻木了，无所谓吧，再怎么离奇的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她有病么？”
且不说他们一个是魔道之主，一个是九重天之灵这种身份问题，光是听听这段过往都会令人唏嘘。她先是杀了檀山白鹤，后来又跑去天界重伤那归位的神灵，就这两出大手笔，重天还喜不喜欢她都是个问题，黎盏竟然还想着浪子回头再续前缘。
“是有病。”陆生雪总结道，“但黎盏一直以来对外的态度都是只求重天回到她身边，其他事情全然不管。”
有问题，有大问题。
静女姬敏锐地指出矛盾之处，“那她给你种心魔引干嘛？”
惯住凡尘的陆仙君可碍不着她那正熊熊燃烧的火葬场吧？
陆生雪遥遥扫一眼那位傲骨冷情，复而对钟离笑道：“所以说明面上装腔作势，背地里的心思可复杂得很。”
魔道道主能有多干净？
心思复杂的傲骨冷情注意到了飞琼君一掠而过的视线，她并没有回看，仿佛在溯月姬手中救下他只是举手之劳。
面对溯月姬的挑衅，魔道也没有丝毫反应，别人爱怎么说便怎么说，世间纷繁皆与她无关。
她是黎盏。
苌濋见黎盏坦然现身，不知心里在想什么，并未与她多话，反而道：“溯月姬，你之所愿既不可得，留在这里也没什么必要，还是请回吧。”
两位道主在此，黎盏已经跟她动了手，苌濋态度不明，但也不是什么好相与的角色，再挑事恐怕不能善了，可让她就这么灰溜溜地走，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
“回去……”溯月姬的眼珠灵俏一转，突然抛出摄魂钟向苌濋发难。
此为绝品神器，钟响之声可荡万物神魂，这一落下带来的巨大震荡，便是尊神都得恍惚几瞬，其他凡人更是非死即伤。
她不信苌濋会无动于衷。
苌濋果然就要去接。
抓的就是这个机会，趁着那边还没解决完，溯月姬身形稍动便到了数尺之外，手中所持的杨柳细剑簌簌而至即将割开陆生雪的喉咙。
湟山神女的杨柳风可以碎魂灭魄，这出突袭令所有人都始料未及，谁能想到这样的情形下她还要强杀飞琼君。
什么深仇大恨值得无时无刻都在铭记。
千钧一发之时钟离硬扯着陆生雪换了位，溯月姬又恨又喜，心道果然如此，手中的软剑顷刻化为万条丝带，缠住静女便想施法离开。
不想溯月姬出手的同一时刻，黎盏就御使背上灵剑向她袭来，长剑从后刺入贯穿了神灵的胸腔，这一击不致死，带来的剧痛却令她传送的法术中断几息，已足够拖延到陆生雪反应过来用九死斩开溯月姬的桎梏。
钟离挣脱之后便由飞琼君牵往别处，只留溯月姬站在原地，愣愣地看着断裂成无数碎片的杨柳风。
柳絮飞，柳絮飞，且问卿卿在盼谁？
长剑应召而回，胸口的伤并不算什么大事，黎盏没下死手。
可是她好疼。
为什么道主总能这么干脆利落地抽身而去？
“定海珠是你给我的，杨柳风也是你给我的。”溯月姬茫然地望着钟离，这是她数千年来可望不可即的相思所在，“就连我这条命都是你抢回来的。”
初见之时她被邪神围攻命悬一线，是枯荣道主出手相助才得以保全。
那日阳光明媚，风也轻微，降世的天神替怀中刚救下的姑娘擦去恐惧与不甘交织的泪，他温柔地说：“你这样好看的女孩子应该多笑笑。”
溯月姬始终记得阿竫喜欢她笑。
在失去爱人的那些时间里她只能依靠回忆续命，一遍又一遍地想着在一起时的点点滴滴。
可是道主怎么说忘就忘了……蜜儿在你心中当真如此不值一提么？
定海珠泯灭，杨柳风撕裂，如今这条命你也一并收回去好了。
溯月姬笑得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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