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必。”陆生雪否认了这个看法，“歧瞳神寂，司鸿下落不明，三圣中只剩下苌濋一个，依如今这局势来看，三界之内说他最大也不为过。邪神于昔年诸神之乱中几乎全死光了，现在没有能与苌濋匹敌的神祗，而且他们也没必要去为这个敌。”
道主之下皆众生，各道道主不趁着天道失主的机会好好发展自身，没事去打苌濋做什么。
钟离思量着说：“那会不会是现在集结了一群神祗，要效仿从前的诸神之乱，想趁机拿下苌濋？”
从前诸神之乱的根源便是苌濋，如今发生第二次也并非没有可能。
三界分隔之后各由其主治理，天地二界当然归属阴阳两极，毕竟这方天地都是因他们而生的，但中间的万丈红尘却不好选定主人。
当时世间栖居了许多先于天地而生的先天之神，都对这个位置虎视眈眈，结果司鸿和歧瞳不知是怎么商量的，偏生点了一个毫不起眼的后天神灵来做这个界主。
自视甚高的先天之神们对此不满，甚至发动叛乱掀起大劫来抗议这个荒谬的决定，从此腥风血雨经年不息，长河里总是沉浮着无尽的尸骨，朝生而暮死者数不胜数。
神灵之间以实力为尊，这是亘古不变的真理。
“说不通。”陆生雪道，“那时的神多为先天之神，因苌濋一个后天之神占了界主的位置才心生不满，如今几量劫过去，后天之神皆尊其为三圣之一，先天神灵中的刺头们都死了，剩下的温和派再不惯的也该习惯了，这时候就算是想集结众神来动手也难。”
势单力薄可干不过红尘界主。
钟离的食指敲着太阳穴，“不是神，不是人，不是鬼……总不会是龙凤麒麟三族想对他动手吧。”
龙凤麒麟三族虽然内部同心协力，但三族之间摩擦频繁，特别是龙凤二族存有血海深仇，合作根本就是无稽之谈，若是一方出手，另外两族定然会前来捣乱，云山先生倒不必急着召弟子回云山。
人族对上这三族，根本毫无还手之力，这样的情况下苌濋怎会要求他们回去。
陆生雪反驳说：“苌濋惯来与各族为善，龙凤麒麟皆与其交好，我倒是另有一个想法，但仅凭猜测，未必准确。”
你有想法还藏着掖着跟我哔哔叭叭半天做什么？
钟离掐他一把，“你直说。”
“嘶……”陆生雪假装吃痛地抽了口气道，“是魔。”
魔无实体，由心念生，静女姬问：“那不就是人神鬼都占齐了吗？”
你方才还说非人非鬼非神呢，可是就连龙凤麒麟中都有些魔化的存在，感情刚刚是说着玩儿呢。
陆生雪补充了一句：“还有魔道。”
钟离对这个答案有些意外，“是说魔道道主？可是听说剑魔从来都不参与这种事情的啊？”
此处的剑魔并非是指疯狐剑，而是那位魔道道主，正是她开辟了以杀证道的路数，断绝七情六欲，方才能以人身合魔道。
因为某些缘故，静女姬特意关注过上古诸神的那些事情，虽然传言总会失真，但大体走向总归是那个样子。
哪怕是神魔之乱中，剑魔也从未在战场上现过身，除非是有人送上门去找她麻烦，她才会为自保动手。
飞琼君轻笑了下，“魔欺众生，黎盏是个骗子。”
她根本就不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无欲无求。
“我们现在过去将要面对的是整个魔道？那要不还是打道回府算了。”即便是把聚鬼盆一骨碌全都挖过来，也不可能与能把三界搅得天翻地覆的魔道抗衡，她们直接跑过去不就是送菜么。
飞琼君身子还弱着，这一趟要是走出个好歹来得不偿失。
陆生雪说：“怎么可能，黎盏虽为道主，魔道却不是由她所立，纵然身据此道，也号令不了道中众生。”
钟离倒是知晓魔道实际上为战神孤云策所立之事，但不清楚更深层次的缘由，“战神是死了么？”
自己立的道，怎么反叫一个人族合了去。
这个问题很多人都在追问，但大家只知战神久未现世，“或许吧，魔道从诞生时起便一直无主，直到黎盏合道才有了领头者，此前众生修的是无主之道，此后众生修的也是无主之道。”
钟离觉得很奇怪，“既然如此，单打独斗的，她能敌得过苌濋？”
苌濋好歹也是三圣之一，对付一个人族，纵然有魔道加成，也不至于狼狈至此。
魔道是兴旺，可是红尘之道在此界亦是繁荣昌盛。
忆起从前之事，陆生雪对这方面很有发言权，“她不能强迫，却能蛊惑，心有执妄者皆可能成为她的傀儡，被诱骗来的手下可以替她围困云山。”
钟离突然敏锐地察觉到了不对劲，“你很熟悉这位道主吗？”
飞琼君信声道：“一面之缘罢了。”
一面之缘就有这么深刻的见解，你记性可真好。
尚未等静女姬身上的花味儿变成酸味，陆生雪便说：“就在初见那日，她给我种下了心魔引。”
这一瞬间什么嫉妒都散尽了，钟离低骂一声：“该死。”
执念本无对错，但贪妄过甚而造孽者便成大过。心魔引能加深人心中的执念，以求而不得之苦煎心熬肺，逼得被寄生者入其魔道。
所以飞琼君其实是因为心魔引的缘故才这么执着于立鬼道的？
见钟离表情狰狞，陆生雪将她抱得更紧，“没事的阿离，我已得偿夙愿，心魔引奈何不得的。”
骗人，鬼道明明还没立起来。
他说这种话无非是想骗她安心，钟离不去戳破，只是郑重地说：“我会实现你的所有心愿。”
如果没有求而不得，就不必辗转反侧。
陆生雪的鼻尖轻触了一下静女姬的脸颊，“我经年所求唯有一个你。”
这话真假，可也真甜。
静女姬勉强挤出一个笑来，“那我早就是你的了，你还有没有别的心愿？”
陆生雪知足地说：“有你就够了。”
他曾一次次亲眼目睹钟离离开的身影，好不容易才鼓起勇气再次寻到她的踪迹。
已经够了，五千年就足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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