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兰也不起大早了，在床上睡着睁眼觉，农村的日子过惯了，多躺一会便感觉腰酸背痛，墨迹半天才等到儿子的闹钟响起来，接着跟他一块起床，每天如此。
即使在张兰看来已经起得很晚了，但也比院里大多数妈妈要早二三十分钟，她们几乎都是早读放学前一二十分钟内陆续起床的。
所以张兰都是第一个开门洗衣服，她把要用棒槌的毛巾搁在一边，洗完别的衣服，差不多大家都醒了，最后才洗毛巾。
第一天端着塑料盆走到洗衣池边的时候，就看见老周的摩托车从院外驶进来，没有“突突突”的声音，老周特意让摩托车倚着惯性跑进院子里的，为了不吵到睡梦中的那些人。
篮筐里装了两半筐鱼，张兰离摩托车有三四米远，一吸气都能闻到一阵鱼腥味。
“这么早就起来洗衣服啦？”老周主动打起了招呼。
“哼嗯”张兰从鼻子里挤出一个声音来，嘴角轻扯了一下，露出浅浅的笑，就算是回应了，然后接着洗衣服。
“妹子你姓什么？我姓周！”老周见张兰不善言辞，一看就是老实人，连忙热情地跟她攀谈起来。
张兰心里有些紧张，她平时很少跟男人说话的，因为她特殊的身份。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嘛。
后来经过赵四的事情之后，她几乎就没有跟男人说过话了，除了村长。所以老周的健谈给她造成了不小的心理压力。
“周大哥，我，我叫张兰！”张兰看了老周一眼答道，见老周朝自己笑，她连忙将目光躲开。
老周“哦”了一声，手上的门锁也打开了，连忙走进屋里准备弄个蛋炒饭给儿子回来吃，张兰的拘谨让他感觉很奇怪，这世道居然还有这样胆小的女人？不应该一个个比男人胆儿大吗？真是稀奇呀！
每天两个人都有这么一场招呼打，一来二去，张兰也不感到拘谨了，她也看出来老周他是个善良的人。
除了休息日，老周天天都是四点多起床，推着摩托车走到巷口，再发动摩托车跑十几公里到批发市场批两个半筐鱼回到凹院，进屋炒好饭放在锅里，等儿子回来，随便热热就可以吃了。他自己便开始十村八组地叫卖，风雨无阻。
妈妈们想买鱼都会提前一天跟老周打招呼，要多大的几条，老周都一一准备好，过了秤就挨家敲门给她们。
这天，老周早早地就回来了，篮筐里连鱼毛都不剩。搁平常还剩一两条死鱼在篮筐里，每次回来都找个袋子装着扔门口垃圾桶里面。
刚进院子，大嗓门就扯开嗓子喊：“老周，你早上给我的鱼多少钱那？”
“嘿嘿，两条鱼给十块钱吧！”老周笑着说。
严姐问：“那是多少钱一斤啊，两条十块钱真不贵的。”
这时何姐连忙证明：“我看见大嗓门刚才洗的鱼了，那草鱼在菜场买，没有八块钱一条是买不到的！”
大嗓门嘴都合不拢了：“哈哈，我刚才到菜场也问了，他们比老周贵两块钱一斤呢！”
妈妈们马上议论起来：“大嗓门，这还用你说，我们都知道老周没算我们贵！”“老周简直就是半卖半送啊，我每次找老周买鱼，当天都会上菜场问个价作比较的！”
“谢谢你啊老周！”大嗓门喊了一句。
老周点点头咧开嘴，掏出烟抽了一根含在嘴里，又从裤兜里掏出打火机点燃深吸一口，说：“客气啥啊，说了不挣你们钱就肯定不挣，男人嘛，一口吐沫一颗钉！”
严姐也开口夸赞：“老周真是个重情谊的男人，只不过住一个院子里，就给我们省不少钱呢！一次少五六块十次就能省两顿肉钱了！”
此刻正坐在屋里的101，刚刚还撇撇嘴不屑一顾：“不就是比菜场便宜点吗？能占多大便宜！”，听严姐这么一说，她的心立马也动了起来，但她已经跟老周闹翻了，这冷不丁地去跟他开口，好像也不得劲儿。
101睁着眼睛想了想，突然站起身来，嘀咕道：“想什么想，等会冷场了就更有没机会插一嘴了，那省下来的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啊～”101一出门便伸了个懒腰，顺带又打了个哈欠，说：“严姐，你们在聊什么啊这么热闹？我坐屋里看剧看得睡着了，刚刚给你们笑醒的！”
其他妈妈都没吱声，换成别人问，至少有两个妈妈会同时告诉她是聊的什么。之所以不回答，就是怕她又口无遮拦跟老周擦枪走火了。
101好不容易鼓足勇气问了出来，她可不会轻易让事情不了了之，只见她快步走到严姐面前，继续问：“聊的好热闹，说什么呀让我也乐乐！”
101一问，严姐的脑子就飞速旋转起来，不知道回答什么。她见101又问了一次，只好据实以答：“哦，没什么，我们在说老周卖鱼给我们很便宜！”
101连忙接过话：“哎哟，我儿子这几天非要吃鲑鱼，这个菜场又不卖那玩意儿。”
“你问问老周，他天天都在批发市场里跑的，应该什么鱼都见过吧！”严姐看了看老周，说道。
101心说，严姐你这不是故意让我难堪吗？我这么说就是想让你帮我问啊，先找一个买鲑鱼的借口，以后就可以跟你们一样吃便宜鱼了！
老周随口答道：“当然有，鲑鱼比草鱼少点而已，还有鲈鱼等等很多品种！”
“真的吗？那你明天帮我带一条鲑鱼回来吧？”101急切地说。
老周愣了一下，淡淡地说：“那有什么不可以。”
妈妈们一个个面面相觑，都看着101一个人在那边傻笑，心想这101可真会就坡下驴啊！人家老周差点揍了你，这才几天的事啊，你就死乞白赖地让人给你带鲑鱼！果然，这个世界上，真的是一物降一物啊！
接下来的日子，101每周起码要吃三天鱼，而且总是凹院里第一个报备的，基本都是老周刚把摩托车停稳，她就跑出来把第二天要吃的鱼跟老周说了。
不过，她们可把老周想太好了，老周做小贩多少年了，能做亏本生意吗？他可是算过人情账的，先把信誉做好，然后等大家放松了警惕，再把价格提一点，优惠还是继续优惠的，但只要比菜场便宜个块八毛的，想必也没有人再去斤斤计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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