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来老爷昨日里真是最惨了。”
华月看了一下日头，又见进来的路上没有半个人影，忍不住抿了抿唇。
郁扶吟闻言也只是笑了笑，却并不答话。
她瞧着这郁振之每日都是严谨的规定着自己何时就寝何时起床，偶有这一两次不一样的，倒也是有趣。何况她瞧着他昨夜里醉的不轻，要不也不会做出那样的事情来，到底于他来说与旁人不同，这点事却是出格了。
若是凌府……父亲在外面总是一副正经模样，其实私下里经常起不来床，两个姨娘早唠叨了许多次了。
正想着，郁扶吟便听到了外面传来的动静。
郁振之走进来，就算是在面对外邦的使者咄咄逼人之际也是镇定自若的他，此刻在看到这一大桌子的菜和坐在旁边的郁扶吟时却是愣住了。他戳了戳衣角，竟是一直徘徊在门口不敢进来。
此时的他哪里还是那个叱咤风云的丞相大人，不过就是一个渴望着女儿对自己关心的父亲罢了。
郁扶吟望向门口的郁振之。
他今日穿着的这件长袍似乎是从未穿过的，也不是他平日里喜欢穿的深色。头发似乎也是贴心整理过，两鬓不见一根发丝，全部服帖地在头顶上待着。
“父亲，时辰不早了，请用膳吧。”郁扶吟站起来，对着他道。
郁振之眼眶有些泛红，却是抬起步子往桌边走来，只不过那身子竟是有些微微发颤，想来是激动到了极致。他坐在上位上，看着桌上琳琅满目的菜肴，想到先前何管家的话，迟疑了一下问道：“这些……都是你做的吗？”
“是，如果父亲不嫌弃，这几日父亲的餐食便由扶吟来准备吧，扶吟也会陪着父亲的。”她点点头，为郁振之夹了一块鱼肉，“这鱼肉辣中带酸，很是奇特，也是我的拿手菜。”
郁振之低头看着自己碗中那一块白嫩的鱼肉，沉默着将鱼肉夹入嘴中慢慢咀嚼起来。她的厨艺比他想象中的好，看样子以前没少做这些事情。
“是父亲不好，这些年你受罪了。”
郁扶吟正在咀嚼的嘴停了下来，有些发愣地看着郁振之，怎么突然说这个？但她很快便想明白了，定是以为自己这些本事是在唐家村学会的，于是她摇了摇头：“父亲无需介怀，这些年我过的很好。”
也是因为事关郁扶吟，郁振之才失去了基本的怀疑能力。
一个来自小小乡村的穷苦人家，就算是因此厨艺精湛，那也多是一些山野小菜，又如何能做到这些鸡鸭鱼肉，更甚者那种精细的点心也能做好呢？她这一身厨艺，不过是因为幼时经常去御膳房偷吃而结识了一个小师傅，而她又经常偷师罢了。到底是跟着御厨学习的，自是一般人比不过。
郁振之听着郁扶吟的这话，心中却觉得她在宽慰自己，便愈加觉得难过了。
他自问不是一个好人，也做不到对所有人都好。但这辈子他却始终后悔一件事，那便是年轻的时候为了所谓的忠害了海棠。这是他这辈子都不能原谅自己的事情，可到底是迟了。他已经不能再不补偿海棠，如今他们的女儿好好的在他眼前，他自然要对他们的女儿好。
一顿饭，郁振之吃的又开心又痛苦。
好在第一日如此，接下来的日子便慢慢好些了。他也不像初时那样不自然，反而更加珍惜每一天。毕竟女儿快要出嫁了，往后想吃到她亲手做的菜肴便是真正的难了。
而随着大婚日子的接近，整个郁府便都开始忙了起来。
裴淑慧身为主母，自然是要操办郁扶吟大婚事宜的。她倒是不敢在这上面使花招，到底是嫁给四皇子，总不能做的太难看。况且这种一看便知道是她做的事情，她是断断不会做的。
她沉得住气，郁雅然却是急了。
郁雅然急匆匆地赶到芳淑院，看着有条不紊指挥着丫鬟的裴淑慧，脸色有些僵硬。她行了个礼：“雅然请母亲安。”
原本在同丫鬟说话的裴淑慧看了一眼郁雅然，见她这模样便猜到了是是什么事情，于是她摆摆手让丫鬟离开。等丫鬟都退下后，她才望向郁雅然：“怎么了？”
“母亲，左右四皇子不得宠，您何必这样上心？”她的眼里全是不解，语气里甚至隐隐含着质问。
裴淑慧轻笑一声：“经过了这些事情你还是没有长进。你也不想想，既然那四皇子如此不得宠，定是做不出什么盛大的场景。但若是我们郁府竟礼数做足，甚至做得很好，到时候所有人都会夸赞我这个做主母的，又会觉得郁扶吟嫁了个没用的，自然为嘲笑她。那些贱民最喜欢看这些无聊的事了。”
闻言，郁雅然才松了口气。
但很快，她又问道：“母亲，当初不是说好的要让司马如得到郁扶吟的吗？她马上就要嫁给四皇子了，到时候再动手可便是迟了！”
裴淑慧轻轻看她一眼，对自己这个女儿是怎么看怎么不满意：“你急什么，到时候就知道了。”
顿了顿，她又警告道：“这个你无需担心，只要你沉住气别做些破坏我计划的事情，到时候自然会给你一个惊喜。”
“母亲放心，女儿这次不会再做傻事了。”郁雅然眸色闪烁，垂下了眼帘。
她绝对不会再像以前那般傻，她一定要让郁扶吟得到应有的惩罚。想她从小到大便是云京盛名的贵女，何曾像如今一样成为云京的笑柄。甚至……父亲还要将她送到庄子上去随便找个人嫁了。后来不是母亲求情，说是等过了郁扶吟的婚礼再去，恐怕自己如今已经到了庄子上了。
可恨，她想要留在丞相府竟然还要托那个女人福！
裴淑慧见郁雅然这幅听话的模样，终于放心地点下了头：“我早和你说过的，那个女人不简单，你既然明白便将这件事时刻记着，若是再犯错便是我也无能为力了。”
“这一次，我只会看着郁扶吟后悔，绝不会再脏了自己的手。”
她轻轻吐出一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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