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你懂什么是爱吗。”花千放忍不住对孩子一问，确实是问住了他，“爱不是挂在口头上说的，就说你父母，说实在的，没有人感受到他们有多爱苏清宵和路千夜。”
爱从来不是挂在嘴上的废话，这是真的。
想起来我与路千夜从未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和花千放更不用说，连亲密举动都很少，但我确信我拥有过真挚而热烈的爱。
“爱，就是想娶她，想把她带回家。”李淳予这个孩子，他所有的心底话，都会直接了当地说出来，“我就是喜欢路以之。”
“可是以之已经许配给乘亦，她也不爱你。”
一个没有经历过挫折的孩子，他的世界太过于理想，花千放丝毫没有照顾他的心情，直接说道。
“那只是你们的安排。”
我大概是知道了，这个孩子像极了他爹，做什么事，只是考虑自己的感受，不在意对方的看法，哪怕那个人拒绝他的“好意”。
果然是亲生的。
“世子，我让府里武功最高的侍卫连遥城送你回家去吧。”眼看着没完没了，我直接尥蹶子，“殿下要找的以之啸之，他们都不在府里。”
听我一说，李淳予露出些许失望和无奈，我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玩伴。他把府里这几个大的当成玩伴一直追随，如今他们不在这里，不太习惯。
“苏大人……我可以叫你清宵阿姨吗？”
那孩子憋了半天，就憋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
我走过去看着他，点了点头，轻轻把他头上的发冠扶正，结果还是歪的：“你那么喜欢以之，但是她自己不愿和你在一起，咱们不能强求的。我让以之的娘亲为你梳头重上发冠如何？”
那小子欣喜点了点头。
其实也是一个好哄的孩子，偏偏在玗王府爹不亲娘不爱的，这才不会看人眼色。
“给李淳予梳头？”清宜原本在孙姨娘处嗑瓜子，听我一说，先是一惊然后果断起身来，“姐姐让做的事，一定是有道理的。”
李淳予坐在院子里，由清宜为他重新梳头，头发散下来的时候，蔺蔷好巧不巧穿着便服来到了府中，她愣住了。
——小小年纪的李淳予，披头散发的样子，分明就是李玗小时候的样子。
“陛下。”
蔺蔷示意我们继续，她只一个人坐在院子里的角落，端了茶杯看着。
我知道她还在生我的气，不敢走过去多说话，只是安排丫头们好生伺候着。
“清宵，你过来坐下。”
蔺蔷率先开口让我过去，我走过去，坐下来：“陛下，不生气了？”
我知道关于没告诉她清宣是路千常孩子这事，是大事，不是那么容易过去的。因为此事不告知，很容易被猜测是我对君不够坦诚，另有私心。
“臣绝无二心，如今的朝堂和百姓皆对陛下皆是赞美之词，纵然从前有些老派大臣质疑，如今都已认可。”
我向蔺蔷表忠诚，不为了荣华富贵，只为了回报她曾经站在朝堂上为我挡住江如云，在江霆风差点杀我满门时救我一命。
她与我君臣之间，算不清的。
“清宵，李玗他儿子在你这里做什么，你也是如你二弟的想法？”蔺蔷看也不看我一眼，吐了一口茶叶渣子，“新茶不如去年的。”
“换新茶。”
花千放一直在一旁看着我和蔺蔷，他满心里都怕蔺蔷会对我怎么样。
蔺蔷看到了他眼里的担忧，突然笑着说：“花先生是朕引荐给相国大人的，若有一天朕与相国发生争执，你会帮谁？”
我听了捏一把汗，这分明是怎么选都不圆满的问题。
“若陛下想要清宵死，臣绝不会救，臣愿与她一同赴死。”花千放的答案虽然听起来有那么几分不吉利，但却表达了自己的心意，“清宵与花某，向来从无二心，应当不会有这一天。”
花千放，是叔叔赠予我最好的礼物，哪怕我根本没有见过他，甚至没有听到爹提及。
很多时候，若非知道自己还有一个叔叔，一定会认为花千放是路千夜化作其他方式来守护我的。
然而我清楚地知晓，他们是两个人。
“茶也喝够了，朕该离开了。”
要不怎么说君心难测，我看着蔺蔷转身就离去，回头看了看已经重新梳好头发的李淳予，蔺蔷就是为了来看他一眼？
倘若清宣真的真没有继位的可能性，我也要开始为孩子们做打算。李淳予毕竟是李玗和淳于蔚的孩子，是李朝之后。
我很难不想象有一天，李玗那张翻书比翻脸快的脸，手握大权放他大哥李瑞出死牢的可能。
“连遥城，送世子回府吧。”我已经没有任何想要应付李淳予这个孩子的心，只是揉了揉太阳穴，“清宜辛苦了。”
“梳个头而已，不麻烦。”
连遥城带着孩子离开，花千放和清宜一同围过来，开始问我，怎么了。
“我只是想到，陛下若开始想要李淳予这孩子做继承人，那路府将危矣。”花千放让人泡的茶端上来，我看着那金丝勾线茶壶，有些心烦，“谁把路千夜最爱的茶壶取来用的！”
自从路千夜离开人世，我便命人把他所有的物件收起来了，如今还有人胆大妄为在这个时候送过来。
“夫人，是新来的小丫头不懂事。”
清泠的肚子很大了，她急匆匆进来致歉，我看着又不忍心，只是让她近来别操劳，好好养胎就是了。
“姐姐你的心还是柔软的，陛下和你是一样的人，她肯定也不会不考虑路府的。”清宜看着这一幕，赶紧安慰我，“大哥故去多年，如今花先生陪着你也走出来了，他的物件也不必一直堆在杂物间里，该用就用。”
清宜说完，带着所有人退下去，我的鼻子发酸，莫名睹物思人，觉得若搞砸了路府的荣耀，待我百年，该怎么去见老丞相、奶奶还有许多老故祖先？
还有路千夜。
“睹物思人，我知道你在想什么。”花千放站在我面前，轻轻揽住我，我靠在他的腰间，“若你只是因为不知所措，我会帮你渡过这一劫。”
李玗而已，他从来就不是我们两个的对手，不是吗。
我抬头看着他，他回应我一个肯定的眼神，像极了路千夜。
知道自己不该恍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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