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国公府面积不小，出了正堂不远便有一条石板路。路两边还有种过花草的痕迹，只不过北方的冬季，天气冷得早，如今也只剩下些枯枝而已。
再往前亭台拱卫，树木成排。如果放到夏季，该是不错的一番景致。只可惜现在这个时候，又加上卫国公府内的气氛凝重，怎么看都有几分萧瑟之意。
走着走着，汪德本往沐九思身边凑了凑，低声问：“沐小兄弟是哪里人氏？”
沐九思斜睨了他一眼：“汪捕头要查户籍？”
汪德本微愣：“小兄弟别误会，在下随便问问。”
见他如此，沐九思笑了笑：“跟汪捕头开个玩笑而已，你叫我九思就行了。”
她这一笑，汪德本也放松下来：“好，九思，你若不嫌弃，且叫我声汪大哥就成。”
清泽撇了撇嘴：“九思才十四，你多大？”
汪德本看起来并不年轻，往少了估计也得三十出头。
“九思有这么大？我以为他不过十一二岁呢。这么说来，我不过长他十岁，做大哥正好。”
沐九思忍不住嘴角直抽，这位长得也太捉急了些。
“怎么了？你们是不是也觉得我长得有点儿老成？”汪德本挑了挑眉。这人长得本来就其貌不扬，那对眉毛更是又粗又浓，没个章法，在那么一动，就象两只毛毛虫一般。
清泽非常诚实地点了点头。岂止是有点儿，简直是太过老成了。
沐九思憋着笑道：“成熟的男人更有魅力。”
“我也这么觉得。”汪德本倒是满不在意，“说实在的，我也是这几年太过操心。府衙里的捕快本来就少，还没几个成器的。不过，做我们这一行，就得老成持重，不然压不住场面，你们说是不是？”
沐九思和清泽连连点头，汪德本的这副尊容的确压得住场面。
走在前面的何景同正在说他如何给朝廷写奏报的事儿，南宫霄天漫不经心地听着，偶尔“嗯”一声，算作回应。
听到身后三人聊得热闹，不禁皱了眉，回头招了招手：“过来！”
沐九思暗自叹了口气，这招唤宠物的毛病啥时候能改呀？
当着人也不好拨了他的面子，她满脸带着笑意快走了几步：“殿下。”
“这府里虽然只有一个半主子，但下人侍卫却不少，你们觉得凶手是怎么进来的？”
卫国公夫人早些年便去世了，之后武宸宗并没有续娶。他的家眷都在京城，只有一个新纳的小妾在身边，妾室只能算半个主子，所以青山城的府邸里只有一个半的主子。
南宫霄天似在问大家，目光却盯在沐九思的脸上。
“能当面杀了卫国公，此人的武功定然不低。但想要混过这么多耳目，却不是件容易事。就算是轻功了得，卫国公府这么大，如果不熟悉路线，也不会很快找到书房的位置。况且，凶手怎么就能断定那个时间卫国公一定会在书房？”
沐九思不知道这个时代武功高强之人能高到什么程度。但就平时看清泽他们总是来无影去无踪，必然是轻功极佳。
可是轻功再好，她也不信凶手能进入这么大的府邸杀人而不被发现。
何景同身为青山城太守，身上也有些功夫，他凝眉思忖片刻道：“昨日汪捕头也曾怀疑凶手在府里有内线，他已经派了手下人去查。”
“查可以，切勿打草惊蛇！”南宫霄天瞟了汪德本一眼，这家伙虽然模样不济，但脑子还算泛泛。
汪德本连忙拱手道：“小的已命人暗中查访。”
几个人在卫国公府里转了小半圈，沐九思已经是冻得鼻头通红。她拢了拢身上的袍子，还是忍不住打了两个喷嚏。
南宫霄天突然站住了脚步，对何景同道：“本王有些乏累，先回府去。有何进展速报与本王。”
“微臣遵命。”
何景同恭敬地答道，暗地里松了口气。要知道他本是个南方人，虽在北地住了好几年，但对于这冬天的气候还是不太适应。这小北风刮得，让人从骨子里透着寒气。可偏偏这位九王爷非要逛园子，他又不能不陪着。
临上马车之前，沐九思俯在汪德本的耳边低语了几句，汪德本先是惊异地瞪了瞪他那双不大的眼睛，随后频频点头，表示自己明白。
上了马车，南宫霄天将外袍的衣襟扯开了些，碳盆里刚换了新碳，这温度对于他来说实在是高了些。
刚想伸手去把车窗打开，看到偎在碳盆边上烤火的小东西，悬在半空的手又缩了回来。
用脚踢了踢沐九思坐的矮凳的凳腿：“你刚才跟那个捕头说什么？”
“没什么，就是让他查查赵氏的底细。”
“还有她的那个小丫鬟。”
沐九思在矮凳上转了半圈，扭过身子看着南宫霄天：“你也觉得她有问题？”
南宫霄天挑了挑剑眉：“武宸宗来青山城时并没有带家眷，仆从侍卫也不多。小妾是今年才纳的，但看那丫鬟倒是比她主子还要强势。你今天问她的那些问题，不就是想探探她们主仆二人的底么？”
沐九思嘿嘿一笑道：“主子唯唯诺诺，丫鬟倒是牙尖嘴利。而且，她不过才十、五六岁，看见死人一点都不惊慌，是不是有点儿不合常理？”
“某个比她年岁更小的人，还敢去挖尸呢！”南宫霄天呲笑一声。
沐九思撇了撇嘴，跟他说案子，怎么扯到自己身上了。
南宫霄天突然向前探了身子，红瞳直盯着她的眼睛，道：“本王真的很好奇，你怎么会懂得这些？”
“因为我聪明呗！”沐九思并没有回避他审视的目光，也学着他的样子挑了挑眉道，“殿下说，是不是？”
南宫霄天伸出食指挑起了她的下巴，颇为玩味地道：“不聪明怎能做得了本王的小奴！”
边说手指还在她的下巴底下挠了挠。
这种逗小猫的动作差点将沐九思气飞起来，真想一巴掌呼到那人脸上。
可尚存的理智告诉她这招行不通，她只能没好气地拍开颚下那只大手，气呼呼地转回身继续烤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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