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胎室”里没有别的声音，只有蝠上师的喘息，而那个被罗南解读为“饿”的含混声响。
罗南手按在封石上，六甲与白毫随着他的动作，身体与精神都是崩紧。
结果这位冷不丁回头：“这里是没有旁的什么人了，你们也还是离远些吧！”
六甲愕然，叫一声“罗先生”，却又无以为继。
罗南扭过头去，只是再摆摆手。
旁边白毫叹息了一声，随即身形后退。六甲无奈，也只能跟着向后退。
罗南的声音跟上来：“再远些，最好退到柱厅，嗯，神庙之外。庙里面还有一些人，一并叫走吧。”
“就听罗先生安排。”
白毫当真干脆利落，直接走得不见踪影，六甲想说什么，但最后也是一声叹息，退出了“柱厅”。
两个人在外面稍停片刻，安排人员撤离，随即持续远走。
罗南对两位超凡种的行踪了若指掌，对他们的感知范围，尤其是对他们穿透这边的精神屏障，能够感应到的东西，也有基本把握。
如此，他再拍了下封石：“上师，且等等，安心定神。”
不理会蝠上师如何回应，他翻过手腕，一个电话拨打出去。
几秒钟后，对面接通，罗南第一时间就露出笑脸，也不管对面看不看得见：“陛下，您那边和会长聊完了吗？有件事儿想要请教。”
武皇陛下飘悠悠的话音传过来：“大人安排的事情，怎敢不尽力。不过，您这确定不是挟怨报复？今天里里外外安排的事情，是不是太多了？”
“哪有？‘外面’不是您安排吗？”罗南下意识反驳了一句，紧跟着就继续发笑，“实在是我这边遇见了一件麻烦事，您知道的，我如今在锡城……”
“我不知道。你东跑西跳，跨过印度洋就和跨个小河沟似的，谁知道你在哪儿？”
“彼此彼此，陛下也是跨界往来，随意自如。主要还是这个麻烦，我在这边把握不准。您知道的，现在蝠上师的状态很不对劲，我刚刚测了一下……”
罗南将之前用几轮“礼祭古字”专用名词，测试蝠上师状态的过程都说出来，巨细靡遗。
“我发音时，用的是‘真文字术’，多少有些驱动诱导，但如果没有特别明显的直接关联，不至于这样的反应。我就想着打开‘胎室’，看他本人的状态，如果有可能的话，最好还是控制一下。但我对‘冥思真神’及其神国的理解，仅限于资料上那几句，实在没有把握，所以就想请陛下您指条明路。”
那边有几秒钟没有说话，罗南就催了一声：“陛下帮帮忙啊！”
武皇陛下笑了起来：“罗南大人行事，果然是跳变莫测。以前轻易不愿意和我多说一句，现在怎么这么烦人？”
当然是推诿责任，人生清爽。
这句话罗南闷在肚子里没敢说出来，只是笑：“胡思乱想肯定比不过陛下你指点。我是怕，我现在手上没个轻重，而且又涉及‘冥思真神’这么一个敏感存在，‘内外地球’也好，‘雾气迷宫’也罢，一个弄不好，再冲撞了‘破烂神明披风’，惹您生气。”
“你倒坦白。”
“主要是渐渐跟着陛下，学会了怎么做事。”
“你是探着了底线，肆意而为。”武皇陛下那边冷笑了一声，“行吧，等着。”
武皇陛下那边应该是走到一个相对僻静的地方，才又开口：
“对上疑似‘冥思真神’的尸块或规则碎片，你保持谨慎是正确的。‘冥思’的体系一向是以‘着意缥缈、思感万方’而着称。虽然祂一辈子只是追寻着古神的那条路径，把自己给限制死了，但相应的能力底色还是相当可观……可正因为这样的底色，一旦粉碎，物质根基缺失，想再聚起来、成气候，可能性实在太低。”
罗南将武皇陛下的评语，和自家从“礼祭古字历史文本”中学习的资料相对照，颇有所得，也听出她话中意思：“陛下是觉得，蝠上师这么个‘意外’，出得并不自然？”
“你不是已经心有定论了吗？”
“没有，我还要进行一些实地查看，但现在不是没有动手，想请陛下您指点……要不您来趟现场吧，交流、应变都方便。”
“我可不想有你这样的劳碌命，你也别让我沾染这些晦气。”武皇陛下直接拒绝，紧跟着又道，“蝠上师这事儿，确实有些问题。我知道，你在怀疑是否又是李维在搞鬼，但不要轻易下结论……这种横生枝节的做法，不像是他的风格。‘冥思真神’复苏往生的可能性再低，真有这么一类极难控制、把握的神明力量在这方时空作用，对李维又有什么好处？伪神物化，献祭真神，这里头变数可大了去了。”
“然而说‘巧合’还是更荒谬。”罗南沉吟着，突然问了句，“您说，会不会是‘外地球’那边，有人使坏？”
“也许吧。”武皇陛下懒得多说。
于是罗南就知道，他又犯了胡思乱想的毛病。
“那我就先查探一下，陛下，要不要我给您一个投影什么的？”
“算了吧，你自己先查看一下。‘冥思神国’体系最典型的特征，就是‘思感网络’，那是‘冥思真神’模仿古神‘大通盛世’的思感交流网络而成，你不是精通那什么‘大通意’吗？同样时期，你应该一看便知。”
武皇陛下还是给出了极其关键的参照物：“重点是看这张‘思感网络’铺设的范围和趋势，如果你真能找到它的话。”
罗南皱眉：“目前锡城这边并没有这张‘思感之网’，按理说，这是蝠上师的大本营，不管他畸变与否，都不应该放过才对。”
“这样，是意外的可能性就更小了，非常的不自然。”武皇陛下轻“啧”了声，“你还是再近身查探一下吧，随时保持联系。”
“明白，陛下您真不过来？”
武皇陛下直接挂断通讯。
罗南笑了笑，伸手碰触在冰凉的封石之上，下一刻，封石崩碎，炙热却无形的“火力”扑面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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