弥做了一个梦。
她梦见了一个很小很小的孩子,黑色短发干净秀气,一双黑眼睛乌溜溜地望着她,他坐在地上玩着玩具,在看见她后高兴地站了起来,一边喊着妈妈一边朝她跑过来。只是刚跑两步就自己把自己绊倒在了草地上,抬起一双眼泪汪汪的眼睛看着她,惹得她又觉得心疼又觉得好笑。
“宝宝乖,不哭。”弥走过去,把孩子坏在怀里,一边拍着孩子的后背一边轻声安慰着“宝宝是男子汉哦,不可以随便哭的。”
“我知道了,妈妈,宝宝是男子汉!”个头才到弥大腿的小孩子使劲擦了擦自己的眼睛,认真地望着弥。
她的宝宝很听话,很乖,长相也和她相似,只是脑袋里常常充满了各种好奇的问题,非要一遍遍地纠缠着她要答案。
“妈妈妈妈,我是从哪里来的呢?”
“妈妈妈妈,为什么会天黑呢?”
“妈妈妈妈,我也可以像蝴蝶那样飞吗?”
“妈妈妈妈……我的爸爸在哪里?”
最后一个问题并不在弥所能解释的反问,她滞涩着停了下来,望着眼前逐渐长大的孩子。她的孩子已经长大长高了,脑袋快到她的肩膀,那张与她非常肖似的脸眉目清澈,可是他望着弥,满脸执着。
她优秀的孩子,温柔又聪明,似乎将她和他父亲的好全部继承下来,纯白清澈得没有一点值得诟病的地方,于是身世成了别的嫉妒的孩子攻击他的唯一点。
‘私生子’
‘被爸爸抛弃的家伙’
她的孩子冷淡下了眉眼,甚至带着淡淡的高傲无视了那群人,似是看跳梁小丑般的毫不在意。可回到家,却抓住她的手一遍遍地询问。
“妈妈妈妈,我的爸爸是谁?”
多令人在意的事情,时间久了之后回头再看也不过如此。她的孩子长成了少年,正是青春正茂的时候,穿着干净的白衬衣,黑发白肤,好看得毫不收敛,嘴角一弯便是唇畔生花,笑起来的时候像极了那个人。
弥的孩子终于长大,温柔成熟,与她完全不同的坚韧强大。
弥愿意用世界上最美好的词来形容他。
弥装满了孩子的视线变得缓慢而呆滞,是啊,她也在苍老。头发变得干枯而雪白,脸上布满了深深沟壑,属于她容颜的盛世早已开败,身体也变得枯瘦虚弱。她已经年迈了,躺在徐徐摇动的躺椅上,行将就木。
她已实现了停留了在这世上的所有意思,于此便毫无遗憾。
弥的摇椅还在摇着,睿智而平静的眼睛缓缓阖上。
……
弥突兀地睁大了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雪白的天花板。空气中熟悉的消毒水味,窗外照射进来的阳光,扎进手背静脉里正在输液的细针头,她额头上还包着绷带,一瞬间满是恍惚欲呕的晕眩感。
她并不排斥那样的人生,也早已做好了准备。
可是那枚戒指,或者说那段感情,比她预想的沉重太多,一下子就摧毁了她所计划好的人生。
怎么可能放弃,怎么可能忘记,爱一个人早已在时间流淌中变成了习惯,变成了本能,潜移默化的融成了身体的一部分。就算挖出了心脏,也忘不掉,放不下。
弥下意识地摸了摸的自己的小腹,可触及的却不是另一个生命的形状。弥猛然从眩晕中惊醒,掀开了身上惨白的被褥,看向了自己平坦的腹部。
“宝宝……”
宝宝呢?她的宝宝呢?她的宝宝在哪里?是不是被谁藏了起来?
弥形似癫狂地拔了手上正在输液的针头,早已习惯针头存在的手背在抽离间发出了尖锐的刺痛。可弥恍若不觉地下了床,然后双腿无力地直接摔在了地上,打翻了椅子发出一声重响。
病房门被打开,听见声响而跑进来的人迅速接近了弥,想扶她起来“你没事吧?”后桌君急匆匆询问,一向波澜不惊的语气少见的焦急。
“宝宝呢?”弥抓住了后桌君的衣服,想抓住了浮木一般。她脸色苍白,偏偏眼眶又通红,睁大了眼睛看着后桌君,她似乎已经猜想到了会有什么结局,脸上甚至浮现出些许绝望,却还是抓紧了最后的希望一样期待地看着后桌君,想要一个和她猜测中不一样的答案“我的宝宝呢?”
“你先起来。”瓷白的地上冰冷,弥生产完还没多久,脸色白得可怕,后桌君想先扶起她。
“告诉我我的宝宝在哪里?!”弥紧紧地抓住后桌君的衣服吼了一声,她向来温柔娴静,可却为了自己的孩子疯狂起来。
“他还活着……”后桌君抿了抿唇,将弥从地上抱起来“你养好你自己才是。”
弥茫然地望着天花板喘息了几声,然后看向后桌君“我的宝宝还活着?”她眼里积了一层水雾,却战战兢兢地忍住不落下来,小心翼翼地望着后桌君这么问着,声音轻柔却嘶哑得叫人不忍否认。
“活着。”后桌君把弥放回了病床上“你照顾好你自己,才能照顾他。”
弥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像下雨一样接连不断地刷过脸颊,可是她却露出了一个庆幸的笑容“我的孩子是男孩吗?他是不是长得像我?黑头发黑眼睛的?”她满脸泪水却期待着笑着,望着后桌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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