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的确为我付出良多，我无以为报。但程统领是否有以偏概全之嫌？我曾经是骄纵任性，对殿下的心意置若罔闻，可如今我知错了。”
她的神情极为诚恳，程剑看着她，都没有端详出半点撒谎的意思。她明明以前不喜欢殿下，可如今却又纠缠上殿下，程剑始终对她心有防备，无法安心。
“殿下为我所做之事或许在你看来都是错的，你觉得我阻挡了殿下的路，可你有想过，殿下不是神，他只不过同我们一样是一个有喜怒哀乐的平凡人。你若是非要把他奉上神坛，他也不会快乐。”
“程剑，你一定没有爱上过谁。”姜荼歌自嘲地笑了笑：“如果你有爱的人，你是愿意为他赴死，愿意抛弃一切，只为与他相守一生的。因为你没有爱过，所以你根本不会懂，殿下之于我，我之于殿下，都不仅仅只是一个爱人那么简单。”
程剑站在原地，低下了头，神情有些发愣。他的确没有爱过拿个女子，所以他不能理解这样的感情，更不能理解殿下身为储君却为了区区一个女子不顾自己的性命。这样以身赴死的爱情，他确实无法参透。
“我不会害殿下，更不会乱了朝纲。你们心中有家国大义，我心里有殿下。便是说我自私也好，阴险也罢。既然我爱上了殿下，我就不会放手，永远也不会。”姜荼歌莞尔一笑，眼神温柔而坚定：“他若活着，我陪他白头到老，他若死，我便为他殉葬。你们担忧的那些，从来都不是我要的。”
皇帝怕她霍乱朝纲，程剑惧她蛊惑太子。可只有她知道，她只是爱上了那个单枪匹马闯进敌营，哪怕赴死也只要见她最后一面的少年郎。
冬日白雪纷飞，她心乱矣。
程剑在原地立了许久，忽然发觉有一丝凉意落到颈窝。他伸出手，只见一朵八瓣的雪花飘零着落到他的掌心之中。他不禁抬头看去，只见天上洋洋洒洒飘起了雪花。他愣了一下，看向已经走到廊檐下，站在灯笼旁等着他过去的姜荼歌，不知怎的，忽然有一丝释然。
长史府的地牢建在东面，还算隐蔽。若是程剑不给她带路，她恐怕很难找到。
程剑虽没对她说什么，但姜荼歌感觉得到，程剑对她的敌意少了几分。姜荼歌知道要他完全消除对自己的偏见，不是一时半会的事，所以也并不着急，来日方长嘛。
地牢中的光线十分昏暗，虽点了烛火，但还是有些看不清。姜荼歌走在前面，一不小心便踩中了裙摆，险些从台阶上跌下去。所幸程剑反应极快，拉了她一把。她刚一站稳，程剑便立刻松开手，依旧冷着脸。但姜荼歌透过昏黄的烛火，还是捕捉到了一丝担忧。
“多谢。”姜荼歌笑了笑，温声道。
“不必。”程剑冷着脸，硬声道：“看好你脚下的路，再摔倒我可是不会拉你的。”
姜荼歌低低笑了两声，没有回应，程剑脸色蓦然黑了几分，一言不发跟着她身后下了地牢。
现在人手不够，地牢只分派了两个守卫看着。这二人近来也辛劳，姜荼歌下去的时候，他们二人正手肘抵在桌上，昏昏欲睡。
程剑正要上前叫醒他们，姜荼歌连忙伸手阻止，轻声道：“不必吵醒他们，我们直接进去就行。”
程剑点点头，伸手动作快而轻巧地从其中一人腰间拿下钥匙，便带着姜荼歌去了关押犯人的最里边一间牢房。
程剑打开牢门，里面关押着的男子瞬间警觉地抬起头，见是他，顿时冷笑了一声，恶声道：“你又来了，我说了无人指使我，我不过是想抢那孩子的吃食罢了，谁让你主子插手。被我刺伤是他活该。我告诉你，赶紧放了老子，不然等老子出去，一定找你寻仇！”
程剑冷冷地笑了一声，“就凭你？”
“我......”那男子一抬头，就瞥见了随后进来的姜荼歌，愣了一瞬，不怀好意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嗤笑道：“怎么？你们以为弄个漂亮的小娘子来审我，我就会背下莫须有的罪名？别说笑了，你们无端扣留我可是触犯律法的，赶紧放了我！”
“你叫程永是吧？”姜荼歌开门见山道。
那男子一愣，随即哼道：“怎么？听过大爷我的名讳？”
“程永，岭州人氏，原名程烽，早年在岭州打伤了人，逃到此处。后隐姓埋名，留在了溯州，这些年来在溯州帮人做打手挣钱，后来娶了个农户的女儿做妻子，听说家里还有一双儿女。”姜荼歌森然一笑，眼眸藏着杀意看向程永，凉声说道。
程永脸色顿变，眼中似乎起了怨恨之色，死死地盯住姜荼歌，全然没了方才的玩笑之色。
“你在威胁我？”程永脸上露出杀意，目光森冷地盯着她，咬牙道：“你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谁让你来刺杀太子殿下的？倘若你说出来，我还可饶你一命，你若不说，我便只能依照律法，将你全家抓起来，诛九族了。”
程永露出心虚之色，下意识躲开了视线，说道：“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什么太子不太子的，这种贵人怎会来我们这样的穷乡僻壤？更何况溯州灾祸，皇帝怎么可能把自己的亲儿子派来送死。你就是为了骗我，想要我按你的意思招供是不是？我告诉你，老子没做过的事，你就是打死老子，老子也不会认的！”
他越是反应强烈，姜荼歌便越是坐实了他有问题。他既然能受人控制，还不惧生死，定然留在别人手中的把柄是他最在乎的，比如——他的家人。
“你不认也没有关系，但是你刺伤太子，这么多双眼睛看到了，你跑不掉的。我已经让人去你家将你的女儿带来了，至于你的娘子，很可惜，她已经感染瘟疫死了。”姜荼歌冷笑一声，面无表情道：“是你害死了她。”
程永面色一僵，整个人像是没有反应过来一般。姜荼歌也懒得跟他白耗功夫，继续道：“你应该很好奇我是怎么知道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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