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你要我做什么？”姜荼歌看着姜琬音失魂落魄的模样，心下叹了口气。赵老夫人一死，这世上没有人是真心爱她的了，她如今才算是彻底失去了庇佑。纵然将来天下大赦，她也无处可去。
姜琬音眼眶通红，眼皮子还是肿的，定然是知道这个消息哭了很久。她看着姜荼歌，咬了咬唇，低声道：“我想见我外祖母最后一面，你能不能带我出去？”
姜荼歌深色淡漠地凝视着她，声音凉薄如水，“人已经死了，见与不见又有什么分别？你还是好好养伤，等着流放吧。不要辜负了你外祖母与你母亲的一片苦心。”
说完，姜荼歌便转身欲走。她也不知道今日是中了什么邪，竟会来见她。
“我求你。”姜琬音攥紧双拳，似乎是在极力地隐忍着什么，“我求你帮帮我，我知道你恨我，若是你肯带我去，等事情结束，我的命便任由你处置。我给外祖母惹了那么多祸事，倘若不是为了我，她也不会死。如今我只是想去送她最后一程，我不会害你的。”
姜荼歌脚步微顿，她没有回头，也没有说话，姜琬音看不到她的神色，却也希望她能帮自己一次。但她也知道，姜荼歌恨毒了自己，未必会帮她。可除了她，她也想不到谁能帮自己了。
多可笑啊，她们明明才互相厮杀过，暗算过对方，如今境况却截然不同，她终究是输的一败涂地。
姜荼歌动了动身子，抬腿便走，姜琬音当即便急了，“长姐！”
姜荼歌身子一僵，倏然停住，慢慢回过头来——
宫里早就吩咐了下来，姜琬音任凭姜荼歌处置，所以她提出要带走姜琬音的时候还算顺利。
马车平稳地停在了赵府门前，七余将姜琬音抱下马车，放到椅子上，推着走进了赵府。姜荼歌跟着她的身后，心里五味杂陈。
赵中书携着一众亲眷跪在灵柩前烧纸哭丧，下人禀报时，赵中书还有些发愣。他起身便看见七余推着姜琬音正走过来，再往后看，便瞧见了姜荼歌。
他赶紧迎了上去，姜荼歌叹道，“大人节哀。”
赵中书看了看她，又看了看姜琬音，叹道：“大小姐有心了，竟然不计前嫌，赵某佩服。老夫人走前，还一直念叨着琬音，没见到她最后一面，到死都不肯合眼，如今也算见到了，老夫人也能安心了。”
“大人言重了。”姜荼歌客套了一声，赵中书见她面色不佳，也知近来太子远赴溯州一事，所以不敢扰她烦心，便识趣的走开了。
七余推着姜琬音到灵柩前，便往后退了退。灵柩还未封棺，姜琬音伸手抚摸着赵老夫人僵硬冰冷地脸颊，温热的眼泪滴到了她的脸上。
“对不起，外祖母，琬音来迟了。”姜琬音露出一个难看的笑容，“都是琬音不好，惹您生气了。琬音如今已经懂了你的苦心。可是外祖母，您如今一走，世上还有何人真心爱我？您留下琬音一人，琬音又该如何活下去呢？”
“所以，琬音这就来陪你！”姜琬音这句话声音压得极低，可异常坚决。几乎就在同时，她一把抽出离自己最近的七余腰间的佩剑，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当场就将锋利地剑刃架在了脖子上。七余虽反应极快，却也是来不及了。
姜琬音看着姜荼歌，笑了笑，不再是阴沉算计的笑容，而是带着悔恨与解脱，她说，“对不起。”
然后姜琬音便毫不犹豫的，自刎而死！
姜荼歌没有料想到她竟有赴死的勇气与决心。但是冷静下来后，她想，姜琬音或许也明白，赵老夫人一死，世上再无人庇佑她，真心待她好，死也是一种解脱。
姜琬音是自刎而死的，赵府上下都看见了，此事也无可争议，瞬间便平息了下来。
第二日，姜荼歌被秘密宣进了宫中。
她入宫这一路上，都极为忐忑。虽说近来也收到了太子报平安的信件，可无法亲眼见他平安，她无论如何都放不下心。
皇帝让人宣她进宫时，姜荼歌便有一种预感，太子出事了。
她从马车上下来，腿脚都是软的。元喜就等在宣德门前，她看见元喜，踉跄着快步跑了过去，满面急色地问道：“元总管，可是殿下——”
她没有再说下去，因为她看到了元喜异常难看的脸色。
姜荼歌险些倒下去，元喜连忙扶住她，低声道：“陛下还等着大小姐呢，大小姐要保重身子啊。”
七萝留着马车旁，姜荼歌单独随元喜进了宫，在御书房见到了皇帝。
姜荼歌刚要准备跪拜，皇帝摆了摆手，免了她的跪拜。
“昨夜溯州长史周守成派人快马加鞭送来一道密信。”
姜荼歌偷偷抬头看了一眼皇帝的脸色，满脸倦容，还有一丝哀伤。姜荼歌心里咯噔一下，看着皇帝朝自己递过来的密信，忽然没有接过来的勇气。
“事关太子，你看看吧。”皇帝叹道。
姜荼歌恭敬地接过，迫不及待地拆开信，信上内容极少，而她只看到了一句话——太子不幸染疫，病危。
姜荼歌霎时间感觉天旋地转，险些昏死过去。明明昨日送到他手里的是报平安的信件，为何溯州长史会说太子感染瘟疫病危？姜荼歌支撑不住，她感觉眼前一片昏暗，几乎就要支撑不住。
她死死攥紧拳头，任由尖锐的指甲扎进肉里，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清醒一些，才能让她支撑住。
“可臣女得到的消息，是太子平安。”姜荼歌努力佯装镇定，实则心里早就明白了是怎么回事。但她不敢信，也不愿意信。
可她明白，太子一定是怕她担心，所以这些信是早就写好了的，隔一段时间便让人送来。这信一定是干净的，不曾接触过疫源。她早该想到的，她怎么那么蠢！
“他本不让朕告诉你，可朕即便是出于做父亲的私心，也想让你知道。”皇帝看向她，眸色晦暗如海，“虽说解救万民是他作为储君的担当与责任，但是他也是为你而去的。所以朕希望你知道，哪怕太子以身殉国，朕也不希望你一无所知，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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