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恒安静坐着自顾养神,欲待时辰差不多了便离开,而也因为她这样,偶有一些别家的小姐欲向她问候一声都只能作罢。
月夜晌欢,迷离醉人之刻,正是有情人将成眷属,而无缘人伤心低泣,只得独自饮酒的时候,而往往你越是不希望避开某种事时,它便越是容易发生。
她合着眼,隐隐听到一道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摇摇晃晃,没有规律,像是醉酒之人,正待睁眼之时却忽地感到脸上一阵温润,似有甜甜的酒香,旋即便听到了前方少女急切惊慌的道歉声。
她没有睁眼,因为还沾着酒水。
画枝已被吓得愣住了神,醒转过来时已泪光点点,又是心疼惊恐又是恼恨难言,顾不上看那泼酒之人,微微颤抖着找出丝帕,赶紧替木恒擦脸。
此时船舱内的人已纷纷聚了过来,场面似乎变得有些混乱,众人都已经认出当事二人的身份,一名便是那位明国公最为疼爱的嫡女,而另外一位却只是小小太常少卿的女儿。
事情的经过其实是这样的,那位孟小姐不知为何失意多喝了几杯酒,就有了醉意,但如此尚是无妨,但她却在路过之时莫名泼了正闭目养神的李小姐一脸的酒!
而若只是不小心碰到了酒瓶沾了些酒水大可小事化了,但那可是当众泼了一脸啊!虽说这酒不冷也不烫,不至于如何,但此举是如何的冒犯羞辱已经无须明说。
“沅君姐姐怎么了?”先前还在人说话的顾倾心也已闻声赶来,看了看那名因为自己的醉酒之举正坐倒在地上哭泣的少女,坐到木恒身边,说完便又欲给她擦脸,却忽然见她抬起了手,莫名清楚这便是让她们停下的意思,于是便收了动作。
木恒拿过画枝的丝帕,再仔细地擦了擦。
小姑娘方才太激动,以至于到了现在她的脸上仍旧淌着酒。
数息后她擦毕,将丝帕草草放在桌上,没有理会周围众人,抬眸看向桌前正哭泣的罗裙少女,却也不说话,像是在想着什么。
她的眼眸依旧很淡,不见怒气,亦没有什么情绪,但却不知为何隐见不解,她其实一时还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泼酒。
而就在众人以为她要问责之时,她却在片刻沉默后向少女平静道:“酒不错,还有吗?”
“但就算有,以后还是直接给我好了。”旋即她又像是想到了什么继续道。
不错?还有吗?直接给我?
正常人家的小姐不应该在这个时候羞愤难言吗?何况你可是名门闺秀啊!
这样的回答超出所有人的想象,就连倒坐在地的少女都是停止了抽泣,场间一时无人反应,寂静之时却又在下一刻响起一阵笑声,清朗有力,似还带着欣赏。
“看来是误会一场。”
顾攸宁走了过来,向地上少女笑道:“李小姐都知你是无心之失了,还不快来谢谢她?”
“怜容之举多有冒犯,多谢小姐宽饶!”少女闻言顿时欣喜,拭去眼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而后对着木恒半跪着行礼。
此番波折暂时告一段落,众人纷纷散去,走时似乎还意趣盎然地谈论着什么。
宴席结束洗过脸后,木恒准备离开。
临行前顾攸宁代顾倾心来送行,并为宴席上的招待不周道歉,说完后还要送了她几坛美酒。
木恒婉拒,“家中不准我喝酒。”
顾攸宁不以为意,笑道:“想来国公大人先前也并未准许你喝酒。”
但你还不是喝了?虽然只是果酒。
木恒轻挑了眉,不再说话,起步转身,却又听他莫名说了一句,“难道你就不想去问清楚?”
她知道他的意思,回过身来平静道:“太聪明有时候并不是一件好事。”
顾攸宁笑看她,“所以呢?”
木恒说道:“但只要你足够聪明。”
“还有呢?”
“不要与我走得太近。”
“为何?”
她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因为聪明的人往往能知道很多,而我很懒。”
懒得不愿意掩饰,懒得即使被人知道了什么也不会放在心上,但这样的懒显然会带来麻烦,她当然不喜欢麻烦。
……
一晃好几个月过去,京城之中除了圣上自上元节后心情大好,嘉奖了一番有为之臣的事为人津津乐道之外,便是那日宴席上明国公膝下嫡女那出人意料的两句话尚为人称道,有人说李小姐果然不愧是名门闺秀,宽宏大量,也有人怀疑那泼酒之事不过是有心人布的一场局,都是假的,但那种猜测也只是在于少数,毕竟孟家就曾经出面为当晚之事向明国公当众致歉过。
本说白了去,那其实也不过是些不轻不重的小事,之所以又被人谈起则是因为今日那位李小姐就要出嫁了,嫁的是当朝有名的怀德之人,贤王。
因为两位都是身份极其尊贵之人,普天同庆,大街小巷人家为了沾喜气也已纷纷在自家房檐挂上红灯笼,还买了一些焰火爆竹准备在新娘子轿子经过时燃放,一时热闹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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