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由对手猛烈的抛飞，铁面再度和牛头人拉开了距离。
战局回到了起点。
他随手挥舞出剑花，以确认自己的手腕是否有受到太重的损伤。
结果是没有。
不过还是需要微微调整一下呼吸和步伐。
（但是我有这个时间吗？）
虽然嘴上的话不多，但他时刻都会通过大幅的心理活动来为自己下一步攻防进行规划。
在一瞬的心理调节后，他猛然抬起头来。
巨大的身影再度充斥了自己的整个视线，并在视野内越变越大。
（果然！）
对手根本不可能给他时间来调整状态。
自己是人类，而对方是异类，要取胜便不能按照人类的标准来衡量。
人与人间的斗技根本上就是比较各自的力量和技巧，并在两者间取衡，能更有效地驾驭两者的一方才能得胜。
而要对抗这种皮糙肉厚又行动迅捷的对手的话——就需要像对方一样，同时结合两者，化不可能为可能。
大威力的斩击需要足够的空间和时机来释放，否则就要靠牺牲威力来提升挥剑的速度。
比方说，如果自己双手握持剑柄，挥出的剑击力量绝对要超出单手一筹，但双手执剑需要在灵活度方面做出牺牲。
一旦放弃机动力，他就等于舍弃了自己作为人类的优势，将自己作为活靶与对方互殴，这个绝不可取。
可一直拖延也不是办法，他的耐力不如对方，只是闪避的话无异于慢性自杀。
牛头人再度冲至他面前，少量的失血令其眼神更加凶暴，手臂上的两道浅显的剑痕开始因蓄力向外迸出血来。
（得找准要害。）
说真的，眼下的情景比起斗剑，更像是斗牛——而且结合了前后两项的危险程度并指数级叠加。
这次牛头将双斧照准铁面的左右两侧横向劈砍，尽最大可能结合自己臂展增加攻击范围的同时，也保留了杀伤力。
（好。）
他卸下全身的气力下腰避开这记斩击，眼睁睁看着两道利刃白光从鼻尖和眼前划过。
（嗯！？）
确认自己脱离了对手此击的范围，他攥紧右手中的铁剑以近乎平躺在地面的姿势向前突刺！
目标是对方的腹部——每一个生物最不设防也最脆弱的部位。
捅进肉里的触感比之前还要强烈数倍，这一剑绝对比之前两记单纯的挥砍要有效得多。
直击果然最能发挥锐器的攻击力，在再度确认了这一点后，他隐藏在面具背后的表情却是微微一滞。
剑尖的确是突入了对手的皮肤，但刺入对方皮肉内的深度却远远低于自己的预期。
本来结合牛头人冲锋的力量，加上他自己刺剑的速度，即使是直接将敌方一击致命也是大有可能的。
抬头。
（啊啊啊，难怪有金属的阻隔感。）
剑尖的确是刺入了，但在突进了不到五厘米就被对方身上捆绑的铁链的空隙所挡住了。
真是的，看来刚刚与敌方拉开距离的时候运气似乎用完了呢。
腹部受伤的牛头人第一时间意识到了情势的变化。垂下头颅，剧烈的鼻息和口间冒出的掺着血液的涎水似乎要直达自己的头顶，血色的眼瞳死盯住自己以他的标准而言过于单薄的身形。
（别小看我啊，怪物。）
如果没有铁链阻碍，他一定会在此刻再度挥剑，顺着剑尖造成的伤势在对方的腰部划出一道起码深达七寸的剑痕。
可惜现在不允许他做出这么爽快的行为。
牛头人感觉自己的眼前突然一晃，再度确认情况的时候铁面人已经从自己身下脱身。
“嗷呜！”
他发出了正常的牛头人所不会喊出的，如同食肉野兽一般充满野性的低声嚎叫。
显然猎物从自己眼前脱走令他十分不快，尤其是自己还平白无故挨了对方一记刺击。
不过牛头人也不是傻瓜，两次突进不成他也开始思考战略部署。
铁面的行动始终都是维持被动，在自己的攻击落空后才会采取行动——理由他自己也清楚，无非是惧怕自己将其一招斩杀。
就是因为自己的行动方式给了对方可乘之机，自己的行动虽然看似主动，但实际上是把自己作为目标送至对方跟前。
因此身上才会新添了三道伤痕，如果不是有锁链阻挡对方最后的那一记斩击，恐怕自己不死也要重伤。
尽管对于人类这种生物极度憎恶，他也不得不考虑如何冷静应对对方的战略。
（停下来了……）
同他一样，铁面也在思虑其行动。
（看来是在想怎样制服我，可以啊，看来不是一根筋嘛。）
就是这样，角斗在他心目中才不只是单单增长经验和实力的一项活动。
这是真真正正带给他快感，也是预备在将来面对货真价实挑战前至高的前戏！
……
“很有趣啊。”端坐着的纳撒尼尔淡淡地点评道。
这位国君他身边没有任何侍者，就连护卫都没有一名，可以说是极佳的“被暗杀”状态。
但他并不在意，这种程度的自由度是他一直所渴求的，事实上纳撒尼尔一直认为自己做皇子的时候更逍遥自在些。
不过现在倒是久违的感到了心血澎湃。
这场斗技比他预料中要好看无数倍，令他很是满意。
他本以为这种以食人为趣味的怪物一定很无脑的，看来要稍稍改观了。
或许教会的话不是危言耸听呢。
“哼，”他发出一声嗤笑，满心皆是鄙夷：“不过那又如何。”
世界到底还是人类的世界，异族虽然不是恶魔，但说到底也终究与人类不同，与人类不同那边是罪。
即便是人类也有身份差异，也有高下之别，有人居于富丽堂皇的宫廷，也有人隔绝于阴暗灰败的铁窗背后；何况是这等连“人”都称不上的玩意。
不过……这等异类要是真的聚集成群，也是无法忽视的威胁呢。
看看这个竞技场吧，异族中随便的一名俘虏，正将有可能是帝国最强的剑士逼入如此境地，不得不从夹缝中寻求胜机。
（看来得提前推进那个计划了，抱歉了，铁面，虽然很欣赏你，但事后得麻烦你替我办件可能有死无生的差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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