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山！”遥夫人听到这声音，便赶紧起了身跟上去。
婳女的手指头动了动，睫毛微颤，脸色苍白，皱着眉头，极为痛苦，她猛的睁开双眼，黑，一望无际的黑色。
她摸索到床边，打翻了上面放着的药碗，门快速的被人打开，似乎那人惊讶般的出声，“娘娘，你醒了？”
是平常伺候她的那个大侍女，“天色有些暗了，该点灯了。”她朝着声音的方向看去，还是一片黑，今日连月光都不曾有，可真是黑暗啊。
“娘娘？”大侍女看了看身后的天，虽说已经是黄昏时刻，可还并未到点灯的时候，她迟疑着走近，用手在婳女的眼前晃了晃，可婳女依旧不为所动。
她心下咯噔一声，扶着婳女在床榻上做好，对着身后的小侍女道，“去请大夫来，说娘娘醒了。”
小侍女走了出去，将门关好，“这么黑，你们看得见吗？先点灯吧。”婳女规规矩矩的坐着，她记住了那句，公子湮没死，她要去问遥夫人。
“娘娘，你当真看不见奴吗？”大侍女迟疑着出声。
“什么叫当真看不见？难不成我？”她的手覆上自己的双眼，“你们点灯了是吗？”
“娘娘，还未到点灯的时辰。”
听到大侍女的话，婳女的手颤抖着，既未天黑，自己怎么会看不见呢？她又摸了摸双眼，确实连晃动的手都不曾看见。
“难怪，你要叫大夫。”她又脱掉鞋子，躺到床榻上，“一会儿该点灯的时候还是点上吧，免得你们看不见。”她闭上双眼。
过了片刻，大夫急急忙忙的跪到床榻边，婳女伸出手，丝绢覆盖上她的手腕。
大夫摸了许久她的脉象，“娘娘是何时醒过来的？”
婳女没做声，大侍女在一旁说道，“酉时醒来的。”
“可是醒来时便看不见了。”
“是的。”大侍女在一旁恭恭敬敬的回答着，大夫摸了摸自己的胡须。
“娘娘想必是气急攻心导致的失明，这些在民间也有记载，有的几日便好了，有的却终身未好，臣开一副活血化瘀的药给娘娘先用着，等臣回去与众大夫商议商议再决定下一动作。”大夫跪坐在一旁，等着床上的婳女回应。
“好。”婳女轻轻出声，她看不见任何人，她极其没有安全感。
殿门口进来一人，他身后跟着浩浩汤汤的队伍，是刚从广济寺回来的公子硕。
“王上。”大侍女行了个礼，对着公子硕唤了一声。
公子硕身后的宦人拿走打在公子硕身上的伞，外面是冬日，此刻正下着大雪，风呼呼的吹着，屋子里的炭噼里啪啦的烧着，一进屋，一股暖意便侵袭而来。
“她如何了？”这个她，指的当然是婳女。
“娘娘今日醒过了，刚刚又睡了，只是娘娘的眼睛出了些问题。”大侍女跪在公子硕的面前，只见公子硕脸色一沉。
“什么问题？”
“双眼看不见了，大夫来了说这种情况在民间也出现过，有可能是短暂性的，也有可能是永久性的。”
公子硕一个眼神，大侍女便接过刀疤男手中的轮椅把，推着他朝着里间走进去。
其实婳女在看不见后，耳朵变得很灵敏，在公子硕来的时候她便醒了，但她不想与他有过多的瓜葛，可正因为看不见，在公子硕被推进里间的时候她感到更害怕，手撰成拳头，手心里全都是汗水。
公子硕看着她这个模样，还以为是做梦梦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他执起她的手，身后的大侍女也很识趣的退了出去，婳女的手指头被他轻柔的掰开，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公子湮，可当公子硕开口说话时，她便知道自己想错了。
“不过就是个已经死了的人而已。”他这样说着话，婳女的另一个拳头更紧了些，若不是她听到有人跟她说公子湮还活着，此刻就信了，哥哥肯定会回来找自己的。
公子硕拿出手帕，给她擦拭着手心的汗水，没有说话，可是她感觉他在注视自己。
直到公子硕离开了后，她才敢沉沉的睡了过去，不知道睡了多久，她摸索着床沿，“来人。”明明是严寒的冬日，可她的屋子里却摆了好几个炭盆，窗户虽然开了些，可她却热得很，像如此这般过去了一个夜晚，她的衣服都浸湿透了。
门被人打开，“娘娘有何吩咐。”虽说婳女看不见，大侍女还是丝毫不敢懈怠的行了个礼。
“什么时辰了？”
“回娘娘的话，刚卯时。”才刚卯时，她起来得这般早啊。
“我要沐浴。”她说罢，便准备站起来，大侍女上前扶着她，外面有了叮叮咚咚的声响，她知道，定是在准备热水了，卯时，热水肯定备得有，大侍女扶着她去汤池那边。
“娘娘身上的衣裳都湿透了，他们热水还要准备一些时间，娘娘先换件衣裳吧。”
婳女在搀扶下摸索着坐到汤池旁，这边没有炭盆让她舒服不少，由于热，她的脸颊通红，在这里她感觉呼吸都顺畅了不少。
“不换了。”她看不见便不想换，而风从微开的窗户中吹来，她感觉身子凉爽不少，却也因此打了个寒颤，大侍女注意到了便走到窗户，想要把微开的窗户关紧，听到了拨弄窗户的声音，婳女缓缓道：
“就这样吧，不用关紧。”她的声音里充满了疲惫，以前在南祈的时候不管什么事，哥哥都未曾让她操心半分，可到了东离，她不得不成长。
她感觉到自己身上被披了件厚厚的大氅，她想脱掉，可大侍女的声音传来，“大夫说娘娘吃了药切莫受凉，不然这眼睛看见的希望更渺茫了些。”
婳女听见这话便没有再说话了，只是也没有想要去脱掉那大氅，她还是想要眼睛好起来的，因为她要去雪原寻找哥哥。
侍女们忙忙碌碌的装着热水进来，本来让她感到凉意的屋子瞬间充满了热气，汤池中被洒满了花瓣，在水面上浮起厚厚的一层，她褪掉身上的衣裳走了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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