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琯朗转回了脸，迎上我的目光立即又移开了眼道：
“这个婴儿，跟你见过的一样吗？”
“一样，蓝莹莹发出恐怖的光！”
将上一次所见，从头至尾讲给琯朗听，末了道：
“当时东王公他们把七曜宝珠的记忆投射在水镜里，有许多虺族的各种信息，我……看到了这对镯子！”
把右手放在他的胸前，琯朗眼圈一红，盯着玉镯情绪激动，抬手欲摸，然只手指微动，停留在一寸之外微微打颤。忍不住靠近他的手，将手腕贴近他的掌心。
“云无心抓住我那天，你让我把它戴上，现在要我取下来还你吗？”
琯朗的手在腕上一紧，睫毛低垂，微微一动。
“你要我戴着它，是因为它是神器，能在关键时刻保护我是吗？它真的救了我，就在那天戌彭快要杀我的时候！”
琯朗眼中闪过一缕紧张，即便我在他眼前，搂着他的腰靠在他的身上，他还是为过去的那一刻紧张！
琯朗放开了手，脑中却传来一念——玉镯的心法口诀！
可是当初琯朗给我的时候，尚不知是他母亲的遗物，这法诀又是何处得来？他到底查到了什么？
脚下云头上的婴儿已长到一岁左右，睁大眼睛瞧着琯朗嘻嘻笑着，对着我却是满脸的愤怒，琯朗忽道：
“移魂术！”
“你是说虺族用了重生、移魂几样邪术？当时东王公也认为虺族不可能成蛟，唯有不断重生，用七曜宝珠留存元力，才可能累世修行，才能有现在的虺族！”
“虺族……至今亦未真正成蛟，重生、移魂，累世修炼，成人形也只是暂时。”
“也就是说，时间久了他们还会化为原身？”
琯朗迟疑道：“不……不是，这个婴孩……他们更像是用元神占用人身，用人身……累世修行！”
莫名的打了一个寒战，琯朗似乎搂住了我。
“那他们要修行，不可能用凡人，难道会占用仙人原身？”
琯朗点点头。
不知有多少刚飞升成仙的散仙小修遭殃，他们才能试验成功……
“这几天，还发生了什么事吗？”
“我见到了郁离。我当时正试着吹你的玉琯，他告诉了我一段话……后来我用七弦琴试了试，果然有风动的迹象，你要不要试试？”
将玉琯交给琯朗，他吹出一段舒缓的曲调，悠然适意。
琯朗你瞧，我们有那么多交集，你怎么跟我保持距离？
云层之上万里澄碧，皎无纤尘。
玉琯声调渐转，似疾风骤雨般狂啸而来，调不成调，音不成音，只觉得心中忽然乱成一团，有一些站立不稳，忙紧紧搂住琯朗，敛心神凝聚内力固守真元，原本清朗的天空忽然阴沉变色，前方的云层也飘忽起来……唯一不变的只有玉琯的声音……难道这都是琯朗的手笔？
北冥神功虽可以搅弄风云，却只能顺势而为，琯朗却可驱动风雨，须臾曲停云开日出，我疑惑道：
“这难道就是郁离说的风云可以命，霜雹可以致？”
“我方才只浅浅了用了一些术法，这些只要会乐器与乐理，皆可做到。这段话有隐喻，唯有一样好处是别人做不到的：可以令隐身虺族无所遁形！”
“啊？这怎么会？”
隐身术既然是龙域的秘术，那自然也会有破解之法，我这么问，实在是有点蠢了。
“虚化神，神化气，气化形，形气相乘而成声。虺族虽以神用形，然既隐其行则虚其气，我以声破其气进而破其形。比用掌力去破更有效果，若能与雷声相和，效力更强！”
郁离只是告诉了我一段乐理，算不得泄露龙域秘术，他知道我会告诉琯朗，琯朗自己能领悟，仍旧是他们龙域的秘术。郁离倒也算不得太冷血！
“琯朗，我……我骂你伯父冷血……”
琯朗嘴角微动，然仍旧一语不发。
“你不生气吗？他是……你的长辈，我……”
“与你无关！”
也许跟着炎珝混了几日，我也有了一分无赖，两分无耻。
“嗯，我的错就是你的错，自然不需要我操心了！”
琯朗一怔，良久不语，半晌忍不住道：
“你受了伤，为何不疗伤？”
“你猜？”
琯朗闭了嘴，不再理我！
从这个角度，刚好看到他的微微颤动的喉结和略带愁绪的下巴。无瑕曾说，琯朗虽自幼孤苦，性情孤逸，却无一丝忧郁之色。可他现在，整个人都被一团淡淡的忧郁笼罩着，冷淡不减，孤逸更甚！
衣领下微微露出锁骨的痕迹，忍不住伸手一探，指尖能感受到清晰的凹凸纹路，琯朗身子一颤，抓住我的手道：
“做什么？”
“想看，想摸！”
若半月前我有这般无耻，琯朗再怎么用计，也不能让我和炎珝订婚！
“……”
琯朗大约不敢相信我会如此无耻，干着嗓子艰难的道：
“不疼！”
怎么可能不疼！这几日我一丝一毫都不敢去想他会有多痛，这个世界他最想保护的人，却把他囚禁在幽暗阴森的海底，将他置于最不堪最无奈最无助的境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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