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道玄不敢确信自己究竟是在现实还是在梦中。
眼前的外孙女像极了已经逝去的女儿，神态宜嗔宜喜，落落大方。
“爷爷，我决定还是去追寻我一直想做的事情。”
这句话说得很突然，但是或许是之前的梦给了他铺垫，他并没有不可思议或者勃然大怒。
“你不是才刚辞职回来吗？”
“是。”王政说，“正因为辞职了，我才能静下心来思考未来。”
“那么，你的未来是什么呢？”
郑道玄在沙发上坐下。
天还没亮，手机还在房间里，他也不知道具体几点。
下意识摸了摸口袋，才想起烟早就戒了。
“我不觉得，接手家里的事业是一个坏选择。如果你在外边从头打拼，确实也有可能可以发家，但成功的几率很小很小，你要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能获取你原本很轻松就能得到的东西。”
“我以为你在深市已经有很深刻的体验了，看来那点程度还不够。”
王政只是说：“我现在还年轻，想尝试更多的可能性。或许，等我累了自然就回来了。”
郑道玄只是叹了口气，挥了挥手。
王政起身，拉动沙发旁边的行李箱，留下一句“保重”便从大门离去。
在客厅里静坐了很久，郑道玄才撑着膝盖站起来，缓步走回自己房间里。
拿起手机一看，凌晨五点一十五。
穿着外衣仰面躺在床上，郑道玄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
岱宗坐在西湖茶馆里，面前摆着一杯早已冷掉的白开水。
“大家怎么说也是认识那么多年的老朋友，泡杯茶竟然连好茶叶都舍不得放。”岱宗摇摇头。
“有得喝就不错了。”
钱瑭夕闭着眼睛，靠在吧台后的躺椅上。
“你比秦陵还离谱，他好歹还整几个俑人做服务员勉强维持营业，你这是连表面功夫都不做……”
“那本书没了。”
钱瑭夕一句话就让岱宗的喋喋不休停了下来，气氛陷入了沉默。
“还有救吗？”岱宗小声问。
“恐怕没了。”钱瑭夕声音懒洋洋的，“估计现在完全化了吧，白给嬴政当养料了。”
“唉。”
岱宗惋惜道：“本来我还想借来观察一下，到底是怎么做到赋予灵智的。”
“这不是问题的重点。”
钱瑭夕从躺椅上坐起来，正对着岱宗。
“问题是……那玩意是属于孔圣的。”
岱宗说：“那没了就是没了呀，也不可能让我们赔给他。要说，一开始就是他自己监管不力才出的纰漏吧，我们都是出于好心才帮忙。”
“你不用担心被找麻烦，短期内他不会离开曲阜，不然也不会委托我出手了。”
“他不能离开曲阜？”
岱宗重复了一遍这句话，觉得自己得知了一条很重要的消息。
钱瑭夕瞪他一眼，但没有否认。
“突然损失积攒千年的文气，孔圣元气大伤，再加上帮大熊猫的事情善后，他现在根本没有一战之力。”她沉声道，“这件事反而是我比较被动，当初我可是打了包票的，谁知道遇见你们几个坑爹货。”
岱宗一锤手掌：“所以，果然我们还是去找秦陵吧，让他赔偿损失。”
“我当然会去找他。”钱瑭夕冷哼一声，“不过是在他和嬴政分出胜负之后。”
“那可难办了，我觉得就是再过一千年他们也分不出来胜负的。”
“不，这一次会很快。”
钱瑭夕语气笃定：“因为，嬴政已经等不及了。”
茶馆里再度陷入了沉默。
但这沉默很快就被不速之客打破了，秦陵就像逛街路过一样推门进来，在一张木桌边坐下，还点了茶单上最贵的西湖龙井。
唯一的服务员钱瑭夕动也未动，一脸费解地问：“你居然还有闲心过来喝茶？”
“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喝茶有助于平心静气，找到更有效率的解决办法。”秦陵就像是背台词一般，流利地说完这一串话。
钱瑭夕无语道：“我做这一行的，场面话比你懂得多，不用在我面前卖弄。”
“你们知道王政去哪里了吗？”
他的话题突然跳跃到完全不搭界的维度。
“你的小情人当然只有你自己最了解啦，何必来问外人？”钱瑭夕讽刺道。
秦陵却并没有想获得回答的样子，直接自问自答道：“她北上了。”
岱宗一怔。
“我猜她现在一定要找办法补全自己的灵性，无论能支撑多长时间。”秦陵说，“所以我觉得孔圣的情况应该很危险。”
钱瑭夕垂眼道：“孔圣的实力那么强大，他才不惧一只苟延残喘的亡灵。”
“但他现在已经失去力量了不是吗？”秦陵勾起嘴角，“那本书就是最好的明证，你以为能骗的了谁？”
“所以，当初那个秦树人也是你用同样的方法制作出来的吗？”岱宗忽然问。
“差不多。”
“那你……”他疑惑地打量秦陵，并没有觉得他有虚弱的表现。
“因为我把我的灵性又收回来了啊，现在代替我勉为支撑的是我们的好伙伴武隆同志。”
“……你果然够老奸巨猾。”岱宗不知该说什么好。
“我就当你是在夸奖我了。”秦陵完全不在意别人怎么想他，继续问钱瑭夕：“你不去看看曲阜那位老同志吗？”
钱瑭夕觉得自己早应该避着秦陵走，记忆里每回碰见他，从来就没有好事。
“如果你以为我会乖乖按你的胁迫做事就太天真了。就是没有我，孔圣也会有别的助力。”
秦陵长长地“哦”了一声，“只要你能放下心，我是无所谓啊。”
“是吗？希望嬴政拨乱反正、夺走你的一切的那天，你也能有这样的觉悟。”
“哼哼……这就用不着你操心了。”
秦陵放弃了和钱瑭夕的交流，转而对岱宗说：“你不是说要去欧洲开会吗？我们现在就出发吧。”
“你在开玩笑？”岱宗愕然道，“你不是说要先等这一茬弄完了才和我一起去吗？”
“我什么时候说过了？”秦陵振振有词。
这样想想好像确实没有明确说过。
“……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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