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瑾女学的日子？梁矜橒怔怔地看着她。
万辰妤微微笑了起来：“臣妇都记得呢。”说着她的眼睛望向了遮着窗户的那层层幔帘。
“记得第一日进学堂，换座的风波最终以曹三的低头而收场，那时我姐妹几个看着表妹，心里真是景仰的不得了啊，如今想来依然还是那么的畅意。而石先生的有意作难，咱们却不屑地摔门而去，又是何等的痛快啊。”
“嗯。”梁矜橒点点头，她自然也记得，那时四表姐因着帮她，还被那不知道后来怎么死的石先生羞辱了一番。
梁矜橒想到此事，便有些内疚，拉着万辰妤的手便紧了一些。
万辰妤暗自点头，脸上有了一丝笑意：“后来，表妹为了帮臣妇出气，将蚕蛹放在了石瑞珠的书桌上，吓得她连声尖叫，表妹还说是在杀猪呢。”
“可惜那三声狗叫到底没有让她喊出声啊。”梁矜橒的脸上也出现一丝笑容，竟然还喟叹了一声。
万辰妤惊喜地看着她，眼珠儿一转：“那都是过去的事了，又何必计较了呢。”
是啊，都过去很久了，又何必计较呢。梁矜橒怔怔地低了头。
“还记得那场讹传吗？”万辰妤眼眸微闪继续问道，之后又自问自答：“那日，臣妇以为表妹不会来学堂的，可是臣妇到底不甘心啊，一早就等在了学堂大门口，盼着你能来，而果然你也来了。”
梁矜橒抬起了头，眼睛里有了一丝深究：那场讹传的始作俑者并未真正找到。
但不容她多想，万辰妤的声气高了一些：“臣妇当时真的又高兴又担忧。但是，当你拿出那串血色砗磲的时候，当听到你铮铮之言不卑不亢的时候，当看到你眼睛里有着不屈不挠坚毅之色的时候，臣妇真的好想哭。”
万辰妤说着便扶住了她的双臂：“是为您欢喜，为您骄傲而哭。为您在那样的逆境中力缆狂澜，逆势胜出而哭。”
看着梁矜橒的脸上渐渐出现了一丝刚毅之色后，她继续敲打着：“在臣妇的眼里，再艰难的事儿，您只要轻轻吹一口气，便能烟消云散；再是险恶的困境，您只要略略挥一挥手，便能化险为夷。您不仅是我等姐妹膜拜不已的表妹，更是全天下闺中之女敬仰崇拜的翘楚啊！”
“四表姐。。。”
梅姑姑偷偷地觑着梁矜橒，见她嗫嚅着嘴唇，眼睛又微湿了起来，看起来心里也激荡不已了吧。
再看一眼万辰妤，心里真的是好感激，好安慰，也好心酸哦。
当时皇后娘娘不愿意相信陛下的无辜和无奈，更不愿意听她们的解释，若是说了多了，皇后娘娘便冷冰冰地来一句：“你们原是陛下潜邸的老人了，也该回去他那里了。”
好吧，这是在说，她们都是帮着陛下在欺骗她，她再也不愿意相信她们了。委屈得梅姑姑几个真想一头撞死算了。
可是如今青浅的伤还没有全好，皇后娘娘的身边更缺不了人。无奈啊，只得忍气吞声含着委屈的眼泪继续低头顺眉地伺候着。且要比往日更加的精细几分了。
可是现在，竟然被万辰妤一番回首往事的话，触动了她那根已经脆弱了的心弦，真是谢天谢地啊。
看着泪盈于睫的梁矜橒，万辰妤安慰地拍了拍她的手：“臣妾前些日子看《明史》，只到底学识浅薄些，有些事儿怎么都看不明白，因此便想着进宫来请熟读经书的皇后娘娘指点一二。”
“什么？”梁矜橒有些疑惑地看着她，这画风怎么转了这么快？
“明宪宗时期万贵妃宠冠六宫，但无所出，还因此万般嫉恨残害后妃。纪淑妃虽然每日胆战心惊，但为何不因母以子贵而杀了她？”
“什么？”梁矜橒闻言吃惊地看着万辰妤，一时之间她根本没有反应过来，自然无法回答，但这个问题也让她陷入了深深的思虑之中。
万辰恬看着闭上了眼睛，仰卧在床上的皇后，悄悄地起了身，退出了紫宸殿。在走到紫宸宫门时，她又停住了脚步。
陛下让她开解皇后，还说了一句：假作真来真亦假。
正巧，她所思虑不清的，正是这疑点重重又真真假假难分的事儿。而被悲痛蒙蔽了双眼的皇后，更没有这份心思去追究了。
如今她能做的，就是让她重新打起精神，再凝神将事儿全部捋一捋，或许会有不一样的结果吧。
但愿不要辜负了她的心意，但愿不会辜负陛下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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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不是白天睡多了，虽然已是子时时分，可是梁矜橒依然一点睡意都没有，只是靠坐在了床榻上，闭目养神。
自从万辰妤走了后，这几日她都是这样过来的，非得等到了寅时，才能渐渐地睡上一回儿，但是到了卯时她又醒了。
就这样撑上几个时辰，再睡上一个时辰，周而复始的，她的脸色越来越苍白，精神也似乎越来越差了。
钱郦稷焦急的不得了，勒令太医院的太医，必须看好皇后娘娘的失眠之症，可是药开了无数，皇后娘娘的失眠却一点都没有好起来。
“皇后娘娘怕是失子之痛伤了肝脾，只能慢慢调养着，一时不半会儿的，臣等实在没有法子可想了。”
太医院所有的太医都来过了西宸殿，说的话儿也几乎都是一样的。
伤了肝脾？钱郦稷疲惫地朝着颓丧的张院史挥挥手，让他下去了。
橒儿的伤痛岂是伤了肝脾，而是那个他捏着鼻子吞下的苍蝇，才是最最伤她心肝的事儿呢。
她的橒儿这是恨绝他欺骗了她！
万般无奈的钱郦稷，磨牙磨得咯咯响。
安平侯夫人来了后，他的橒儿反而因着思虑过度又添了失眠之症，全不似梅姑姑说的那样，说是胃口好了些，也能多说上几句话了。
难道对别人会好些，对他却是连着一个眼神儿都不给？。
于是他的心里也有了埋怨：我的橒儿啊，你怎么就不能理解我对你的那份心意呢？你怎么就不能来安慰安慰我这颗受伤且深的心呢？你怎么就不那么的体贴来慰藉我失去孩子的悲痛呢？
徘徊在月光下的钱郦稷，无视寒风的冰冷刺骨，反而仰着脖子看着天上的繁星默默出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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