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过了小年，梁矜橒也再不能如前些日子一般，凡事都不管了，毕竟还得过问除夕的祭奠和初一召见贵妇们的事儿了。
因此，她坐在凤座之上，看着眼前的花红柳绿躬身请安后，便微笑着温言道：“过上几日便是除夕了，本宫这些日子实在是忙着。接下来的几日，妹妹们且自在些，不用日日过来请安了。”
“哎呀，臣妾可喜欢来给娘娘请安了，最好是从晨起一直请到太阳落山呢。”章昭顺十分遗憾地说道。
别人听起来感觉有些夸张话，却是她实心实意地心里话。
只是当时人人都以为她是奉承话，谁都是一笑了之，包括了梁矜橒。
直到三日后，一个惊人的消息报到了她这边后，大家才明白，章昭顺的话哪里是奉承话，根本就是话里有话啊。
“娘娘，您真的要亲自去福安宫？”青浅一边麻利地替她穿上了大裘衣裳，一边忍不住有些担忧的问道。从她护主的小心眼儿出发，实在不愿意她去那个地方的。
梁矜橒面色苍白，一颗晶莹的泪珠儿还挂在睫毛之上：“去吧，不然本宫心里实在难安啊。是本宫害了她！”
梁矜橒说着，眼泪水儿又忍不住刷的流了下来。
青浅见了赶紧拿着帕子给她擦了：“如今天气这么冷，您若再哭，出了门，能将您的眼睛都冻住了。”
“嗯。”梁矜橒忍着眼泪，抑制住悲痛，在梅姑姑等人的簇拥之下，往谨身殿的方向而去。
谨身殿的东侧是景福门，进去后，那里原是太上皇的福安宫，太上皇驾崩之后，他的遗嫔们依然住在了这里。
而主持福安宫的是程太庄妃，也是十五皇子的生母。
此刻的她正摔着众人伺候在了福安门，迎候着皇后娘娘。
当梁矜橒一脚踏进福安宫时，一股浓重的烟煤之气，扑鼻而来，她忍不住咳嗽出声。
“皇后娘娘，请去臣妾之殿歇息片刻吧，这里是待不久的。”陈太庄妃看着梁矜橒不住的咳嗽，但依然还是环顾四周的模样，自然以为她是在嫌弃了。因此出口的话也显得有些冷淡。
梁矜橒站在没动，却看着程太庄妃问道：“这样的日子过了多久了？”
“呃。。。”程太庄妃愣了一下，不知道梁矜橒是什么意思？
“这样的烟炭你们用了多久了？”梁矜橒问得更直白了些。
“差不多有一个多月了。”程太庄妃的目光中，流露出一种无可奈的神情，话一出口，眼眸更是晶莹起来。
一个多月？也就是说，之前都是按例供给的，只是她进了宫后，她们的份例才被短缺了？
梁矜橒的心砰砰砰跳的急了些。
“周太嫔又是如何死的？”梁矜橒按了按胸口，继续问道。
“她前几日偶感风寒，十分怕冷，臣妾虽然将自个儿的银骨炭份例也给了她一些，但是到底不能用过夜，昨儿晚上，她大概是熬不过了，就用了烟碳。只是没想到，那烟碳竟然就此害了她啊。”
“奴婢也用过烟碳，只要开了一小格窗子便无碍的，难道伺候的人都不知道这样的事儿？”梅姑姑捂着嘴咳嗽几声问道。
“也开了窗格，只是不知道因何也能要了她的命？或许是病体虚弱之故吧。”程太庄妃闭了闭眼睛，心情十分沉重。
“自从先帝去世后，陛下曾经言到，福安宫的份例加倍供给，可就是这样的加倍供给啊。”程太庄妃嘲讽的口吻，梁矜橒等人听了只觉得十分刺耳。
“烟气再重，也不至于连着廊下都经久不退。”青浅神色十分凝重，对于过于浓重的碳气觉得十分不解。
要说烟碳，她们做丫头的一直都用这个。别说是她，这宫里面有多少人也用着，怎么就去了一个周太嫔？
“青浅说的有理，走，去屋里看看。”梁矜橒说着迈步就要去周太嫔的屋子。
“娘娘且留步。”梅姑姑和程太庄妃同时止住了她。
让娘娘进死人的屋子，那可是大晦气了，陛下若是知道了，还不得发怒？届时，她们谁也承受不了的。
“请娘娘暂且在主殿歇着，让奴婢去瞧瞧吧。”青浅可不怕，她只觉得这件事儿十分的蹊跷，她得仔细查查，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皇后娘娘请喝茶。”程太庄妃亲自捧着茶盏放在了案几上，接着又是一句：“这茶还是十五皇子孝敬的，说是读书读得好，陛下赏赐的。”
“哦？”梁矜橒端起茶盏仔细看着里面的茶叶，果然纤细如银针，乃上等好茶，但也听出了她的话中之意。
“不知道你们的份例又是什么茶？”梁矜橒深深地看着陈太庄妃问道。
“呵，臣妾们都是未亡人，喝什么茶还不都一样。”程太庄妃低头苦笑着说道，语气含着不容忽视的讽刺。
梁矜橒的心“咯噔”一下，看来事情并不简单啊。
她的神情看起来凝重的许多，她望着梅姑姑，两人对视一眼，都能从对方的眼中看见一丝惊愕。
“那，又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梁矜橒很是认真地看着她，继续问道。
“也是从这个月开始的。”
看着低头喃喃的程太庄妃，梁矜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这所有的一切都是冲着她来的，她不过是略动了一动她们的阵脚，竟然引起了这一连串的反响，甚至要了人的命！
心太狠，心太黑啊。
“程太庄妃作为福安宫一宫之主，既然明知供给有短缺，为何不报与本宫知晓？”
梁矜橒恼怒地盯着她，若是早些知道了，她也有机会及时补救，或许不会连累了这一条人命了。
“您让臣妾如何说？”
程太庄妃语气忽然硬朗了起来，而她的脸上竟然出现了破釜沉舟之决意。
梁矜橒愣住了。
“程太庄妃但说无妨。”梅姑姑瞧着她的神情不对，赶紧好声好气地安抚着她。
“难道娘娘不知道，您的紫宸宫，日日夜夜要用上千斤的银骨炭吗？宫里为了您的奢侈，谁不是夜夜开着窗户吹着冷风夜不成眠？
难道娘娘不知道，因着您爱用羊肝，份例不够，只得让别人勒紧了腰带过活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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