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出了门，与万尚书等人面面相觑，十分不解：能让陛下如此着急，连着国事都能随意放下的事儿是什么事儿？
万尚书微微笑着摇摇头，倒是与梁三爷相视一眼。
彼此，都看见了对方有些忧患之色。
要说万尚书的本意，他是不愿意将外甥女送进宫为后为妃的。
外戚，表面上看起来风光无限，但是一旦有了变故，面临的可能就是深渊。
若是到了皇帝年老体弱，皇子们大了、强盛了，又心思各异之时，怕不是要日日提心吊胆，殚精竭虑之下也免不了有倾巢之患。
看看曾经的皇后、贵妃和贤妃，如今哪有一个有了好下场？
那曾经是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的太子殿下，早成灰化成了尘土，那曾经的风光与尊贵再也回不去了。
穆王死了倒是一了百了，只留下了一屋子的孩子和妇孺，今后怕是再难有出头之日了。
湘王虽然被降位，与性命无碍，但至今还被关着呢，也不知道将来会如何处置。
日前，瞧着陛下倒是对他们抚恤有加，可他才不过登基半年多，若是再过个二年、三年，他的根基更稳了，就不信能忘了他母妃、亲弟之死的怨恨。到时候怕又是一场腥风血雨吧。
万尚书之忧又何尝不是万大夫人之忧呢。
刚梳洗完的梁矜橒靠在了大引枕上，她也不哭，只是默默地不说话。
万大夫人坐在床沿看着她，要如何劝慰她呢？
万大夫人细细思量陛下选妃的事儿，心下也有些不安了。
虽说外甥女的周围都是陛下潜邸时的身边人，她的日常是按着陛下的旨意在照料着，原本以为外甥女可能成为中宫之尊，可是陛下已经有了皇后，她最多也许会是位份最高的贵妃吧。
但是这一切都是她们的猜测，陛下究竟是如何打算的，她们心里实在没有底气。
或许只有兄妹之情呢？可是兄妹之情能不顾生死数次相救吗？
万大夫人自相矛盾十分纠结的胡思乱想，就是想不出该如何劝慰。
梁矜橒表面上看起来已经安静了下来，然心里却如浪涛一般汹涌。
她想起了在回京途中，梅姑姑曾经对她说的话：皇帝乃一后、四妃、四嫔、七美人、七才人、七采女共三十妻妾。
难道，她今后真的要与稷哥哥的三十个后妃一起分享一个丈夫？
以后，是否也要如现在一样，盼呀盼地，盼来的却是稷哥哥去了别人宫里的消息？
她喜欢稷哥哥对她的宠爱，但是她忍受不了她的稷哥哥，对别人也如同对她一般的亲昵。
更何况，那是三十个女人。
梁矜橒想到此处，那眼泪又喷涌而出。
可是女人是不可以嫉妒的，作为后宫嫔妃更该宽宏大度。
但是，但是她做不到啊。
万大夫人无奈地替她掖了掖被角，再拿起帕子替她擦眼泪。
梁矜橒一无所感，她还想起了颐瑾女学姑娘们议论的话。
说是稷哥哥本来是要立陶姐姐为后的，如今不过是退而求次封诰贵妃。
是不是稷哥哥从来就没有想过要和她永远在一起？他只是将她当成了最喜欢的小妹妹？
梁矜橒被自己的想法骇到了。
她猛地探起身子，望着万大夫人，艰难地开口道：“大舅母，陛下，陛下是不是将我当成了妹子？”
万大夫人惊愕地看着梁矜橒：怎么她也和她想到一块儿去了。可是这话又如何回呢？
万大夫人满嘴苦涩，只得硬着头皮与她周旋：“橒儿，你如今还小，待过个两年一切便能分晓了。”
望着万大夫人犹豫的模样，梁矜橒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她颓废地跌倒在大引枕上，又是一串泪珠儿滚落了下来。她可以不计较名份，但是她不能没有稷哥哥的爱宠啊。
梁矜橒将小脑袋深深地埋入了被褥之中：可是稷哥哥，他从来都没有打算过，要长长久久与她在一起的。
梁矜橒原本是嫉妒和伤心，现在一琢磨她竟然连一个月见一次他的可能都没有了，那就是绝望了。
“大舅母，橒儿错了，橒儿真的错了。”梁矜橒躲在被子里，哭得哽声咽气。
可万大夫人十分彷徨，既怕外甥女哭坏了身子，不好向陛下交代，又怕想错了主意反而误导了她。
唉，今日怎么总是这样犹犹豫豫没个决断呢。
万大夫人将外甥女从被子里挖了出来，再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算是安慰着她。
只是心里又恨极了靖西侯夫人，若非她容不下外甥女，赶去了钱塘县，让她遇上了陛下。
不然，如今将她许配给了小四也行，也不过多等两年而已。
“回禀大夫人，二夫人回来了。”雁北在帘子外面轻轻地回禀。
万大夫人闻言赶紧站了起来。
昨儿晚上，大长公主府来了个嬷嬷，请万二夫人第二日去赏花。
这个事儿有些莫名其妙。
若真是赏花，没有请了万二夫人不请万大夫人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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