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记得，大半年前，眼前这个喜行不显于色的孩子第一次欣喜若狂。
他在电话里激动地告诉自己。
“程老！方法奏效了！她真的完全好了！感谢程老的帮助！”
那时候，孙霁的声音是掩饰不了的狂喜。
可如今……
程老不得不告诉他这个残酷的事实，即使眼前的人可能早就已经猜测出了。
孙霁抿了抿唇，恭敬地点头：“是我失了分寸，我会调整好的，打扰您了。”
“没事的。”
程老看着孙霁起身走出办公室，轻微地摇摇头。
他一路看着孙霁这孩子过来，自然是希望他能幸福。
可是孙家就这一个独子，孙老爷子是不可能会容忍一个双重人格的病人嫁进来的。
他和她的缘，早就断了。
程老点醒他，也是希望他能早日面对事实。
孙霁失魂落魄地走出，心里沉重地仿佛万斤生铁碾压过一样，麻木了知觉。
“真是悲哀呢，孙霁。”
自嘲一声，孙霁捏紧了拳头砸在医学院的白墙上。
路过的学弟不可置信地盯着他，不敢相信做出这种举动的竟然是孙霁。
那个清风漪漪，朗如明月的孙霁。
“师兄，您没事吧？”
孙霁24岁，攻读直博第三年，是心理系里绝大多数学生的师兄。
“有事。”
孙霁收回手，扯着唇笑了一下，浑不在意地转身。
“啊？”
小学弟一脸蒙，有事还笑成这样？
看着背影依旧挺拔，脚步丝毫不乱的孙霁师兄，学弟微微皱眉，眼底只得佩服。
孙霁师兄就是他们的楷模，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他有什么搞不定的事。
就算上一秒还失态得砸墙，下一刻也能从容得体。
一步步往前走的人背影融进光里，好像下一刻就能消失一般。
医学楼外面阳光烈得很，孙霁轻微晃了一下，扶住额头，低头看到脚边一只猫。
学校里流浪猫很多，被学生们养的肥肥胖胖的，活得比家养的宠物还矜贵。
毛皮锃亮，翻着肚皮，等待人来逗趣。
孙霁蹲下来拂开卧倒在脚边的猫。
“喵！”
猫被弄得不舒服了，龇着牙叫了声。
孙霁微怔，白皙分明的手指改为安抚。
从耳畔摸到颔下，又撸顺了猫身上的刺毛。
小猫舒服地“喵~”了一声，自己摇摇摆摆地晃到一边晒太阳了。
“呵~”
孙霁看着手心里掉落的猫毛，扫了眼阳光下懒懒的猫，眼底闪了一下。
以前，她也曾这么乖过。
……
时至正午，军训的新生们终于可以去吃午饭了。
王教再次强调了一下：“下午一点半，北门口的专车，计算机系1班，别错过时间。错过了，就再也别想碰到枪了。”
安安稳稳生活了十几年的学生们哪里摸过枪，一听这消息，兴奋地欢呼起来。
“知道了！”
“全体都有，解散！”
学生们一窝蜂得往食堂跑去。
“纯子，你中午去几食堂吃？”
A大一共有四个食堂，每一家都各有特色。
俞悦欢喜地凑近，期待地盯着纯子。
因为其实她发现，纯子并不是那么不好相处，她只是很冷淡，像是藏着自己一样，把自己包裹在一个盒子里，不让别人打开，也不愿对别人敞开。
纯子瞥了眼俞悦，敛下眉睫：“不吃。”
俞悦的笑僵在原地。
哦吼，打脸了，其实纯子挺难相处的吧。
“那怎么行……你……”
察觉到纯子冷淡的神色，俞悦要说的话卡在了嘴边，眨了下眼：“那好吧，那纯子你记得中午睡一会哦，下午好有精神训练。”
枪械训练在专门的防护训练基地，下午乘大巴过去。
俞悦的话刚说完，纯子便准备径直离开。
扫到俞悦失落的表情，纯子微微顿了一下，丢下句：“下午我找你。”
身后的人脸上瞬间转晴，咧着嘴“嗯”了一大声，欢喜地跑去食堂。
纯子捏了捏口袋里的眼药水出了校门。
铁甲披萨店里人群攒动，顾客排队排到店外。
纯子一身军训服，径直抄过人群，去了偏门。
“您来了。”
小满早就等在偏门处，看到了纯子极为恭敬得给她开了门。
铁甲披萨店的偏门口有一个楼梯直通二楼，从来不对外营业。
纯子淡淡地“嗯”了一声，走上楼梯。
“等下有个快递，签收一下。”
是她给俞悦的回礼，毕竟她不想欠别人人情。
“好的。”
小满弯腰俯身，也没问是什么，等人上去了，才去前厅继续卖他的披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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