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廉拿起放在低矮的木质小茶几上的剧本，随手翻开，发现在每一场戏的旁边，都注释着密密麻麻的笔记，嘴角不禁弯出一个好看的弧度。
“剧本我研读了好几遍，已经形成了两套初步方案，正想和你商量。”说着，坐在威廉对面的杰夫从中控台边上拿起一叠稿纸，取出其中两张，展开后铺在茶几上。
中控室包裹着皮革的厚实大门虚掩着，身穿白『色』薄羊『毛』修身针织裙的身影又往门廊的暗影里挪了挪。
室内灯光晦暗不明，威廉俯下身，才能看清纸上的字迹，尽管他对上面复杂的立体图示和旁边的各种批注并不十分明白，也能从中看出一些门道。
杰夫指着其中一张图解释着：“你看，这个方案相对简单，剧中有肉铺、火车站、盖世太保审讯室、火车站、酒馆、咖啡馆六个场景，我们可以自行制作的二维活动景片搭建，也还算中规中矩能满足学校剧场的演出要求。另一个方案，实际上是我的一种理想化尝试，我在每一幕，甚至每一景中都加入了一些模拟现实化的设计。以肉铺为例，室内有两道门隔开客厅、卧室洗漱间三个区域，这样一来即便是汉斯刮胡子、伯克勒对这镜子向自己庆祝生日的戏份也都有了扎实的落脚点。主要人物还可以走出大门，来到街上与群众演员甚至观众产生互动。舞台有一部分展示街景，可以更好地烘托时代气氛，同时，也增加了舞台空间的丰富『性』，拓宽了演员表演发挥的自由度，从而起到强化剧情的效果。只是……”
“只是什么？”中控室里传出威廉急不可待的追问声。
“第二个方案肯定会超支不少。”杰夫摩挲手里厚厚一摞稿纸对威廉直言相告：“据我所知，目前购买服装道具已经花了不少钱，学校也不可能为一个话剧无限量地扩大预算。不如，我们再考虑一个折中方案……”
“不，钱的事情不是你该考虑的！就按照第二个方案大刀阔斧地去搞吧！这是我毕业前为戏剧社留下的最后一部话剧，我身兼编剧、导演和主演，一定要保证高水准的呈现！不留任何遗憾！”威廉说着，伸出手臂用力拍了拍杰夫的肩膀，仿佛在给他鼓劲儿。
杰夫担心威廉一时冲动，事后冷静下来就会后悔，于是，劝道：“威廉，你可要想明白，我出设计方案无非也就是再多熬夜赶两个星期的工，如果没有足够的资金去实施方案，那还不如删繁就简。”
威廉哈哈大笑。中控室『操』作台顶部一盏『射』灯照在威廉脸上，将他一半脸映得光彩熠熠，另一半脸却藏在浓浓的阴影里，因大笑而变得有些夸张扭曲的表情，看起来带着一丝可怖。
他倏然停止了笑声，说道：“我怎么可能让你去做无用功？刚才，你没看我费尽口舌力邀白太太出任剧社艺术总监？只要她的大名出现在海报上，怎么可能让我们只用活动景片搭景？这点儿小小的费用对她来说还是问题吗？”
杰夫看着威廉的脸有些愣怔，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所以，我的原则是，这部剧的舞台设计和灯光效果必须完美，不惜成本！”
如此快刀斩『乱』麻地表态，就是为了给杰夫一颗定心丸，他不能容许自己的舞美设计人员想法左右摇摆。
听到这里，暗影中的小蕊嘴角浮上淡淡笑意。
看来，威廉远没有她之前想象的那么清高，以前她觉得威廉哪里都好，就是有些太过书生意气，今天，她终于看到了他的清醒、野心和王者风范，也似乎明白了，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小蕊觉得自己眼光不错，喜欢对人了。威廉的野心，加上他的智商和手段才是成功必须的条件，也只有这样的人，才是和自己最匹配的人。
白『色』身影飘忽而来，飘忽而去，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楼梯的拐角处。
身后威廉不容辩驳的声音还在继续：“最快多久能完成整体设计？一个星期可以吗？我需要快，要知道，夜长梦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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