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兵掀帐而入,单膝跪地:“报!凉州急递!”
王厚接过漆封竹筒,展开军报,眉头渐渐拧紧。
“党项拜仁多保忠为大将,右厢军监司都统军,嵬名律令为副将,调集十二万大军,向河西移动。“
帐中气氛骤然紧张。
种朴道:“大帅,必是冲着我们来的!”
“大帅,如何迎敌?“帐下将领齐声问道。
王厚道:“我军讨伐党项此番五路齐出,党项不可能五路迎敌,必是冲着一路而去。”
“诸位,此必是决战。”
原来党项早有勇断,竟调兵于此。
……
章越抵达京兆府后一直处置经济之事,眼下战事一起,米价飞涨,朝廷虽出台了政策限制米价囤积居奇,但是朝廷越出台政策,米商们就是越是联合起来惜售,这不由令章越觉得有些棘手。
从古至今都有些商人深谙做空国家的道理。
他们各个都深明索罗斯反身性原理,他们不是商量好一般,而是基于某种蜂巢意识般涌来。
就好比如今米价上行,朝廷出台政策进行限制,但是这些人就是对着干。
因为他们明白一旦朝廷的政策底部被击穿,这就意味着调控失败,那么米价将会报复性的暴涨,甚至远远高于之前还未限制米价的时候。
那么这个暴涨的区间就是这些人获利所得。
坐镇长安的章越对这些人毫不客气,有一个算一个全部抓起来严办。
当然此举遭到永兴路不少官员反对,这些人倒还颇有哈耶克信徒的风范,说什么这是市场化行为。
但平日里也就算了,现在三国交兵,国家生死存亡之地,也要分场合的。章越毫不理会这些人的劝诫,甚至请出了天子剑杀了两个暗中勾结商人哄抬粮价的文官。
直接破了‘不杀士大夫’的传统。
等杀完人,重办了一堆人后,章越拿出早已准备好的朝廷囤粮,在市面上抛售,平抑了粮价,还为大赚了一笔钱。
到了这一刻,永兴路官场上下才明白,原来章越不是为了平抑粮价,而是纯纯是为了杀人立威啊!
章越之前还挺能装孙子的,原来和蔡确,吕惠卿之流是一路货色,司马光那句经典名言还真TM的有道理!
从此以后永兴路为之一肃。
这也是章越一向手段,要么不作,要作即不要休。
既是颁布政策,就绝对强硬,绝不容许市场击破政策底线。
从此再无人敢闹事,炒作物资,京兆府百业有序,物价平稳。
此刻章亘入内禀告。
却见章越正在食一碗麦饭。
章亘知道章越乃南方人吃惯了稻米,今日怎食麦饭?
章越放下筷子道:“你说得果真不错,边地苦寒,这是党项贺兰山以北所产的麦子。”
“这里的麦子必须历一年才熟不说,吃到口中甚是粘牙,几乎不能食。”
章亘恍然,原来章越食麦饭是这个缘故。
“不仅贺兰山,其实熙州麦子也远不如关中所产。此乃天寒所至。”
章亘道:“启禀司空,入冬以后天气骤寒,甚至更胜于往昔,这次冬季发兵,各路以羊裘赐以兵马,以一羊裘用五羊皮,一张羊皮直五千钱计,用钱二十五贯。”
“另赐烈酒御寒,草料生火又每月支钱两贯。”
“各路兵马征战间,皆依熙河路兵马例,日给粟两升五合,增钱两百。”
章越闻言负手踱步,兴庆府在黄河附近,而且水利发达。之前在春夏之际进兵恐怕会遭遇党项人当年在灵州城下掘堤水淹三军的战法,所以选择在秋冬之季的枯水季进兵,也是有利条件。
但是天气严寒,不仅导致党项和宋朝沿边粮食歉收。
同时宋军的冬衣和草料,衣食供给都要钱。反观党项人则习惯这样天气。
出兵钱粮消耗是一个天文数字。但数年变法积蓄钱财,不正是为了今日。
章亘道:“近来长安之中,也有不利朝廷之谣言……”
“怎么说?”
“因为长安骤寒,故士大夫中又流传其邵夫子之言,说当年邵夫子在洛阳天津桥散步时,听得杜鹃啼叫言,洛阳本无牡鹃,今日见杜鹃。可知天下将治,地气自北南,将乱自南北,如今南方地气至矣。”
“之后朝廷便用王荆公为相,从南人为宰相……颇多兴作。”
章越心知,这是谣言由来,说到底还是要反对自己攻伐党项以及推行变法嘛。同时还是说自己南人为相的事。
不过邵雍这地气北移之说,其实有可观之处,与后世着名竺可桢曲线有异曲同工之妙。竺可桢总结五千年来气温变化,大致华夏文明在气温升高时处于一个扩张和强盛,就是治世,气温降低时则处于一个混乱区间,则是乱世。
譬如春秋,三国,北宋与南宋之交,明末都有冰期。
王安石有首诗,春半花才发,多应不奈寒。北人初未识,浑作杏花看。说北方人不认识梅花,所以梅花开放时,当作杏花来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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