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9章 后来的事
当被允许家属探望时，意味着关文涛的情况已经无可挽回，他的病情急剧恶化。
对着胡殊同的时候，那双恍惘的眼睛，并不全是遗憾，他眨得快了几分，仿佛是一种点头示意。徐徐，关文涛的瞳孔从胡殊同移向关小曼，但也没有深深凝着妹妹，而是把两个人都罩在了视线里。
虚弱无比的他，终是没能和胡殊同说上一句话。
关文涛安排好了一系列的身后事，在他的遗嘱中，名下的财产包括猛犸基金的后续运营，都由关小曼继承，并安排了亲信的业务团队和律师团队为关小曼提供支持，一直陪着关文涛的那位老管家也从幕后走到台前。
同兴配送的B轮融资，关文涛已经给了杨成海最终的答复，B轮总估值72亿，投资方仍是A轮的三家。流程已经在走，最迟年后就将落实到位。
关文涛给胡殊同留下了一封书信，其上没有任何关于生意上的事，反而，他写了好几段从前发生在西山别墅的故事，连那顿火锅都有所提及。信的后半部分，深了几分的字迹，都是对妹妹的牵念。
他说关小曼是孤独的，也是要强的，在如此家境中，要强会使人更孤独。他的一生充斥着冰冷的事，妹妹也在早年间的撕扯中寒心难融，成为亲母上位的棋子，亲不言亲。
但他在胡家看到了时光的暖意，他相信胡殊同这个顶梁柱不会让自己失望，胡家会给妹妹一个幸福的人生、快乐的人生。除此之外，一切都不重要。
在关文涛离开的这个傍晚，胡殊同生平第一次看到了关父和两个关母，一个是关小曼的生母陪着关父而来，另一个是关文涛的生母，带着一个更陌生的人而来。他不太记得这些人是从哪里飞回来的，好像是魁岛，听着又像龟岛。
人们都戴着大大的墨镜，即便天色很暗了，也不会摘下来。关文涛的葬礼上，他们都在刻意回避着彼此，视而不见。但要说最为冷漠的那个人，是关小曼，她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看着他们与看着参加葬礼的其他人毫无区别。
葬礼之后，胡殊同又安顿了接下来的很多事，关文涛留下的很多安排，很多都找上了胡殊同，关小曼不愿出面的时候，只能由胡殊同来打理。
在一些独自静谧的时候，胡殊同经常会坐在地板上，靠着床沿或是靠着沙发。这么多年，他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的疲惫，不只是身体上的奔波，还有精神上的沉赘，甚至他觉得整个人的一半都在积淖中，多少的烟都吐不出、多少的酒也释不了。
除了这多年的沉积，有此浓烈的感受，还因为这一年多来的桩桩件件，法庭、大门和葬礼，就像一个个符号迫得心绪愈发落寞。人仿佛总会陷入两个误区，一是以为有人一直会等，二是以为有人一直都在。
到头来却发现，从前那个岁月结下的事今后不会再有，但时间长河又无法让那些永伴在旁，所以人只会越来越寂寥、越来越想追溯。有些事之所以会永远清晰在心底，是因为我们再也不会遇见，能覆盖它的东西。
从前的他不会这么矫情，甚至鄙夷于人怎么会这么多事，这时候的他也不知该如何解释，真要刨根问底的话，似乎就是“岁数大了”。
胡殊同也想停下稍作喘息，就像那个年节开着车漫无目的，或者提前选好一个心仪之地，青宁的温泉、隆山的沙滩和明江的古镇都是不错的选择。甚至再多花些时日，和栾平欣一起去看南美的溶洞、登欧洲的冰峰，据说全球各地都有一些着名的音乐节，都是不错的选择。
可惜的是，这些都只能在酒后畅想一二，因为这天他刚刚起来的时候，就接到了一封让人不容拒绝的函件。
它来自武关，但立意却是整个甘州，不再是从前产业园那样的维度，邀请方是甘州发改委。
函件上没有表露太多，只是先对同兴统筹下的产销大联盟大加赞赏，而后希望与同兴主事的人能够当面一谈。如果是武关发改委，柳知英在那里打了许久交道，各方熟络之下由他料理很是妥切。但面对整个甘州的邀请，只有胡殊同出面才能显出对这份函件的重视。
其上虽无具体指向，但产销联盟还是给了胡殊同提点，结合十月份发生的事，落点在哪里，胡殊同已经心有准备。同时也意味着又一副好重的担子，直引人叹出声来。
这是一个全新的战略，又一个在中华大地全民热议的词，冷链无法把它做全，但它一定有用又有效，而且在某些特定的地域，能让产效更加直观。
胡殊同重拾行囊，也整顿着自己的心绪，他开导自己再也不要去想停下来的事了，因为每当有这个念头的时候，更繁更重的事就会找上门来。
同兴学院最终加入同兴的有二百余人，他们分布在五大枢纽，不过近有三成从总部做起。这股新鲜的力量，可以说从一线撑起来同兴新的人力体系，这座胡殊同当年大是奔走的学院，终于带给同兴更丰实的回报。
所以，这一次胡殊同从总部抽调了一支二十三人的团队，随着自己同赴甘州。这支队伍涵盖市场、技术、测算等多个部门，也包括联盟事业部的组成人员，自上而下堪称一个小型的系统架构，十五年同兴的团队出行，这样的规模是史无前例的！
飞行至云端，胡殊同一直望着舷窗之外，这天的云并不缥缈，而是瓷实得像一块块。硕大的机翼穿行着，像极了海上冲破雾霭的帆板。
此去甘州是新的命题，但隐约之间，又是一条往回走的路，这减了胡殊同很多心扰。有的时候，“从何处来”并不是放之皆准的哲思。
一切过往，皆为序章，在胡殊同很俗的理解中，应该就是保持一种精神头。
无论何时，满怀热忱向前看，才是最大的真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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